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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日啖一rou在線閱讀 - 日啖一rou_分節閱讀_110

日啖一rou_分節閱讀_110

    戴昶只掀了掀眼皮,嘴唇幾乎不動,就這樣擠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笑容道:“哪里的話。”

    之后便自顧自尋了個位置,半分正眼都不肯給宋懿。

    他這樣不肯配合,宋懿臉上真誠的笑容卻不變,想來也不是第一次了,回頭便同別人說話,鄒儀早趁這個當兒溜回了青毓身邊,兩人湊在一塊兒低聲談天。

    青毓在同心上人說話的百忙之中還不忘自己師兄的職責,分了一縷心神在東山身上,發現師弟十分的沒有出息,之前對著滿桌的菜流口水,現下又對著美人流口水,哈喇子已然淌成了汪洋大海。

    他伸出手推了東山肩頭一把:“大師,東山大師,您褲子濕了。”

    東山猛然驚醒,猛一低頭,發現甚么也沒有,迷茫的抬起頭就見青毓皮笑rou不笑的瞧著他,這是他師兄最擅長的神情,也是他最熟悉的,見著了條件反射的就要發抖。

    青毓和藹可親的將手放在他肩上,暗暗施力:“別給你師兄丟臉,搞得我們像土包子進城似的,把氣勢拿出來了,”他輕拍了拍東山肩膀,“抬頭,挺胸,收腹,閉眼,好,繼續保持啊。”

    然后東山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將肚子收進去,沒有功夫分神去想戴美人了。

    鄒儀冷眼旁觀,發現戴昶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愛理不理,顯然旁人都知道他習性,基本不去打攪他。

    過了一會兒瞧著座滿,宋懿便命人上熱菜,于是精致菜肴流水般的送了上來,當然,還是豆腐占大頭。不過這里的豆腐千奇百怪,說是豆腐,誰知道哪口豆腐被煨了多少野鴨嫩魚,吸了那么點兒精華才被端上桌,自然鮮美異常。

    一場飯局,席上說笑,賓客盡歡,到了尾聲的時候宋懿突然抬起手,做了個往下壓的手勢,席間便立馬安靜了下來,戴昶掃了他一眼,就見他微笑道:“今日在座各位俱是日理萬機的人物,卻肯賞臉出席,毓之無以為報,只得命廚房做了道‘白水游魚’,還望諸位笑納。”

    話音剛落席間便是一陣窸窣聲,見東山一臉的迷惘,鄒儀便耐心的同他解釋:“這樣的名菜館都有幾道自家私房菜,不寫在菜單上,輕易不肯做,十年如一日的老顧客都不曉得有沒有幸能夠嘗一回,若是能嘗了,自然是天大的榮幸。”

    在出席前林熹便同他講過,現今幾位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有一道自己的拿手菜,宋家的便是“白水游魚”,從其父那代傳下來,到了宋懿手上,已然是爐火純青。

    隨著他的話音,便見珠簾脆響,一穿著素雅卻美貌異常的婢女踩著蓮花步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在萬眾矚目下莞爾一笑,輕輕放下了“白水游魚”。

    “白水游魚”是湯品,盛在一通體烏黑的大碗里,湯色乳白,綴零星碧綠蔥花。

    宋懿起身,親自拿了湯勺,給每一人都舀了一小碗,鄒儀見碗里有白湯,嫩魚rou,鮮豆腐,湊近聞卻聞不著一點兒魚味,只有一股不知名的,異常好聞的清香。

    此湯之美味,可說是他二十多年來之最,是做夢也夢不來的鮮美。

    東山本來是不吃葷的,但受不住身邊人陶醉的模樣,自己小小抿了一口,之后便一發不可收拾,將湯喝了個底朝天。

    最后一人是戴昶,宋懿將碗放在他面前,他垂下眼睛,瞧不出表情地道了聲多謝,掂起湯勺品了一口,之后便放下勺子,不動了。

    宋懿在婢女的伺候下用絹布擦了手,回頭見戴昶的湯動也不動,便問道:“可是不和戴公子心意?”

    他本是隨口一問,并不期待戴昶回答,不曾想戴昶突然抬起頭,從眼睛里直直的射出兩道亮光。

    他說:“是。”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那一剎那,席間靜得能聽見自己鼓鼓的心跳聲,鄒儀瞇起了眼,宋懿表情一僵卻沒有說話,卻是有人按捺不住了,嚯的一下站起身道:“戴昶你莫太自大!宋家名冠天下的‘白水游魚’,是你這樣一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隨便說的嗎?不要以為自己會做幾個菜,得了幾個夸獎就忘乎所以,真以為自己能和宋家平起平坐了!”

    說著那人朝宋懿一拱手:“毓之賢侄心胸寬大不同你一般見識,老夫卻忍不了,你這樣目無尊長,無道無德,還妄想這在廚藝上能有甚么精進?你莫要忘了,人德即菜德!你這樣的品德,休想再廚藝上精進一步!”

    那老頭說完席間一片窸窣的贊嘆聲,眾人皆拱手施禮道:“不愧是北老,果然俠肝義膽!”

    原來這位便是北曠老先生,‘膳景館’考核官的候選人之一。

    宋懿只將席間的細碎聲音當做耳旁風,他兩手撐著戴昶的椅背,微微俯下身來,輕聲道:“云起你以為,這菜敗在哪里?”

    云起是戴昶的字,可惜他本人并不像云一樣柔軟,若真要說云,也是風雨欲來時挾雷帶電的烏云。

    戴昶琉璃珠似的眼睛微微一瞪,直直盯著他,也同樣的輕聲細語怕驚擾到什么似的道:“魚片太厚,因切至可透光見字。”

    宋懿面無表情的看了他片刻,突然大笑起來:“好,”他撫掌大笑道,“不愧是戴公子,不錯,家訓便是如此,只是今日的廚子出了差錯,這道菜我便欠著,下次我親自下廚請戴公子。”

    戴昶只道:“好。”

    宋懿回了座,說了幾件趣事,便將氣氛重新炒得活絡起來,除了半途離席的戴昶,其余人都說說笑笑。

    之后有人在宋懿身邊耳語,他便告了罪,匆匆離席。

    青毓吃飽喝足,因湯太過鮮美,喝了不少,之前在林府又灌了一肚子茶水,這下腹脹尿急,頗想開閘泄洪。

    他請教了在一旁伺候的婢女,美人仔細的同他講了,又怕他認不清路欲請人帶他去,青毓哪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一想到有人在前面開道一本正經的帶他去茅房,不知怎地竟有些羞赧,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可以。

    可惜青毓大師心有余而力不足,很快的便迷失在了花團錦簇的暖閣里,他只好一道拐,一道問沿途的仆人,這么磕磕絆絆的也真被他找到了。

    酣暢淋漓的尿畢,他用胰子洗了手,將手洗得香噴噴再仔細擦干,他理了理自己的精貴綢緞僧袍,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樣,這才滿意的一點頭,推門而出。

    來時因身體原因火急火燎,去時他有閑情逸致,只隨著自己心意閑逛,待時候差不多了再回席上。

    走至一幽僻處,沒有掌燈,沒有地龍,雖不與外界通風,但還是冷得很,不過青毓被暖氣熏得暈頭轉向,正好要吸幾口涼氣。他休息片刻,待覺得頭腦清醒不少抬腿欲走,忽然聽見一聲悶響,青毓皺著眉探了探頭,好巧不巧撞見那兩個半路離席的人——宋懿壓著戴昶的雙手,把人抵在墻上親吻。

    他愣了愣,悄無聲息地退開了。

    之后他沒有心思再閑逛,徑直走回了宴廳,不過一炷□□夫宋懿就回來了,向眾人告罪說戴昶有事已經離開,眾人知他脾性,北曠老先生冷哼一聲,沒說話。

    之后的日子乏善可陳。

    鄒儀他們在林府住下,衙門再沒有找過鄒儀的麻煩,鄒儀除了要忍受林熹時不時以岳父自居的sao擾之外,還算過得滋潤。

    林熹要在杜國待滿一個月,之后回航,鄒儀在林府待一個月替他治頭痛,林熹走后三人就出發去蓬萊。

    那天鄒儀正在屋內捂著熱茶杯,披著大氅和林熹下棋,他抖動著眉毛忍耐林熹的一步三悔棋,忽然管家來報,宋懿和戴昶聯合發聲,請人去山莊切磋廚藝。

    林熹吃了一驚,宋懿和戴昶向來不和,怎么會突然聯合發聲?然而鄒儀聽了青毓同他講的事,心下了然,面上卻不顯,低頭喝了口茶。

    林熹猶豫片刻,還是答應了。

    林熹帶著鄒儀還有三個拖油瓶去了山莊,雖是一起發聲,但山莊卻是戴昶的宅子,在山腰處,遠看上去繚繞著一股霧氣,仙氣飄渺,同它主人一樣美的不可方物。

    然而美雖美,卻是只可遠觀,走近了才發現那路崎嶇難走,即便是坐馬車也把人顛了個半死,待到了山莊門口,所有人連帶著鄒臘腸都趴著喘氣,忍耐著屁股開花的痛苦。

    除了林熹他們,還請了之前席上的人,北曠老先生雖然對戴昶極其不屑,但還是氣鼓鼓的來了。

    說是切磋廚藝,但大家舟車勞頓,第一晚便由戴家的下人做了飯,大家顯然都精神不濟,吃過晚飯便早早洗漱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