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之君_分節閱讀_214
海日正色:“海日此來,實是有要事相告,還請王爺代我稟告陛下。”她淡淡道:“我自月國來。” 薛寅看著她,點了點頭。 薛寅派了人給柳陛下傳話,但柳陛下日理萬機,忙得好似陀螺,一時半會恐怕也回不來,薛寅便陪海日聊天。 寧王府遠望氣派恢弘,其實登門的客人不多,早年是許多人忌諱薛寅出身,不愿沾染,后來薛寅炙手可熱,倒是有想巴結的,奈何小薛王爺對這等不請自來沒長眼睛的都不拿正眼看,通通掃出門去,于是最后,氣派恢弘的寧王府就到了這等門可羅雀的境地。 海日是不請自來的稀客,但并不讓人討厭。 美人本就很難讓人討厭起來,知情識趣又會說話的美人更是招人喜歡,宣京花魁,倒是名不虛傳,也無怪當年有那許多人為她一擲千金。兩人不熟悉,本來沒什么可談的,海日見狀便微笑起頭,說起了自己這三年來的見聞。 “我回了故鄉。”她含笑,“我生于江南,后因戰亂北遷,在北邊邊城江城待了許久,說來,那地方離北化也不遠。”于她,那地方恐怕是真正的故鄉,直至她被擄至月國為奴,從此……她說完這話,忽然身子微微一顫,端起身前茶杯,掩住嘴唇。 她唇中溢出的血色,薛寅看得分明。 海日面色蒼白,而后沒事人一樣放下茶杯,道:“待我走后,還請王爺把這杯子碎了。”她神情淡淡的,用手輕輕梳理一下鬢邊如云的秀發,“臟東西,可不能給其它人用了。” 薛寅微微一嘆。 美人如花顏如玉,奈何終究不能長久。又或者說,此等美人,如何能讓人間見其白頭遲暮? 章節目錄 第112章 驚驟雨驚雷 一個人若自知自己壽不長久,會做些什么? 有人會怨天尤人,有人會頓悟向善,有人會拉其它人共赴黃泉,善惡因果,人之本性,恐怕只有在生死關頭,才能顯其全貌。 少數的,像柳從之這樣不信命的人,會認定天無絕人之路,哪怕深陷沼澤泥潭,也要拼盡所有力氣踏出一條路來,至死不殆、不言退,即使死,也要死無遺憾。 那么像薛寅這樣的人呢? 小薛王爺歪頭稍微思索了片刻,答案清晰無比:他會回北化。 如今的他不討厭宣京。 宣京有其繁華昌榮,有其富貴逼人,甚至也有他愿相伴的人,然而他屬于北化。北化是荒蕪凍土也好,化外之地也罷,他生于斯長于斯,也當死于斯。 薛寅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骨子里有抹不去的戾氣不假,然而真論性情幾乎可以說是溫軟的,與世無爭隨波逐流,故而也格外眷戀故鄉,又或者說,他念舊,重情。 薛寅是個心軟的人,是一片注定要歸根的落葉,而海日,在這一點上,或許與他相似。 這個名滿京華的傳奇名妓,做過許多男人想也不敢想的事,在一切落幕后,放棄榮華,孑然一身,回到故鄉。 如果一切就此終止,她或許此生也不會再上京華,然而事實是她在死前再度回來了,作為一個為柳從之效力多年的密探,送上最后一則消息。 一則她因為機緣巧合而得知的,至關重要的消息。 這則消息與如今的時局也恰好掛鉤——邊境起亂子,那么,究竟是誰挑起的亂子? 自然有人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只因天下一亂,對某些人的好處就越大。 海日的敘述平靜而流暢,薛寅聽完,皺眉沉思,柳從之聽完,面上卻仍然含笑,道:“你是說,紗蘭未死?” 海日頷首。 她是如何在南朝邊城發現種種蛛絲馬跡,之后又如何孤身進入月國查探,說來就是另一個故事了,更多也是因為機緣巧合。海日神情坦然,她此來只為傳信,她并非掌舵之人,也無力左右時局,她是個密探,如此而已。 海日如此篤定,柳從之揚了揚眉,似乎并不驚訝。薛寅卻皺眉,正色道:“這幾年里,沙勿仍在活動不假,但勢單力薄,難成氣候……至于紗蘭,厲明掘地三尺至今,仍未找到其人蹤跡。”他神情稍帶疑惑:“你確定是紗蘭策劃了邊境sao亂?” 薛寅接掌了柳從之在月國的情報網,對月國情況極為了解,是以有此一問。誠然幾年前紗蘭之死疑點重重,但如若紗蘭真的尚在人世,并且能至今不被厲明又或薛寅的人察覺,行事必然慎之又慎,換言之,勢力薄弱難以引人注意,若是如此,她又如何能發起這樁規模不小,頗為縝密的sao亂? 海日道:“我只知我離開月國時,他們似乎在布局策劃此事。不過有一事我肯定,就是紗蘭未死。”她淡淡一笑,“我親眼見過她,她的模樣,與十年前相比……當真并無多少不同。” 十年前秀美無比、嬌如掌中花的千金公主,十年后手段狠辣心機深沉的女帝,一眼望去,仍是嬌美尊貴,溫和良善的模樣,至于這張漂亮面孔下藏的究竟是什么心思,恐怕就不足為外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