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之君_分節(jié)閱讀_176
若說袁承海對柳從之是忠心,那么海日,約莫就是死心塌地了。 這女子為此一人,不惜將自己的青春年華都在煙花之地葬送,十年如一日為人賣命,不求回報,不計后果。 絕代紅顏,絕世舞姿,當年宣京城權(quán)貴趨之若鶩的解語之花、第一美人,卻是個傻得可憐的癡人。 當然,又或者只是,這位陛下,是個絕情人。 袁承海不動聲色掃一眼旁邊的薛寅,他足夠聰明,對這位薛朝亡國之君如今的處境早已有所耳聞。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絕情人,也有了動情一刻? 柳從之向來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何時竟會如此放縱情感流露?此事…… 袁承海垂眉斂目,他與柳從之熟識,兩人頗有些君臣相得的意味,但也僅此而已。袁承海從來藐視禮法,卻也最重禮法,恪守君臣之儀,不該他過問的,他絕不越雷池一步。 柳從之此番回京雖是計劃之內(nèi),卻也在許多人的意料之外,于是這一回來自然是事物紛雜,等要緊的人都見過,平穩(wěn)了事態(tài),夜色已深,薛寅早已撐不住告退自去睡覺去也,柳從之精神卻越來越好,一雙眼睛亮得出奇,神情凝定。 有人在他耳畔稟報了什么,柳從之淡淡一點頭,站起身來:“也好,就會上他一會。” 馮印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一片漆黑。 昏迷前的種種涌上心頭,他猛地坐起身來,下一刻卻悶哼一聲,躺了回去——并非是他受了什么重傷以至于行動不能,而是他的四肢都被縛在一張床上,綁得嚴嚴實實,馮印腦子一轉(zhuǎn),已明白自己處境如何。 他這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而不自知,還沒能拔刀一戰(zhàn),便整個人栽里面去了。 馮印怒極,冷笑了一聲,還不待動作,就聽見了門邊響動。 他抬頭,本以為會看到自己的死敵柳從之,然而剛一抬頭,卻嗅到一陣暗香撲鼻而來。 海日執(zhí)一盞燈,安靜地看著他。 馮印嗅到她身邊傳來的幽香,一時心頭雪亮,瞇著眼陰沉沉道:“是你!” “是我。”海日大大方方地點頭,看著馮印的目光卻很柔和,“我下的毒。” 她一句話說得輕輕柔柔,卻輕易點燃了馮印心中的滔天怒火,縱使明知徒勞,馮印仍是忍不住掙扎起來,將手腳上的鐐銬搖得整整作響。 海日站在原地,卻連眼皮也不動一下,執(zhí)燈的手依舊很穩(wěn),她柔聲道:“馮大人這些日子待我無有不好,海日十分感激,但海日一生忠心只予一人,能有今日,十分抱歉……” 這一番話聽在馮印耳中,不亞于最辛辣的諷刺,就算海日聲音再柔軟動聽,也難以軟化人半分,海日話未說完,馮印已是氣得臉色通紅,冷笑一聲:“何必虛情假意?我輸了我認栽,沒什么可說的。”他剛說完這句話,驟然臉色乍變,悶哼了一聲,面現(xiàn)痛苦之色。 “馮大人切記,你身上這毒性質(zhì)奇特,需平心靜氣,否則痛苦難耐。”海日低聲囑咐完這一句,淡淡看他一眼,最終無言,執(zhí)燈離去。 她推開房門,第一眼就看見了柳從之。 柳從之負手站在門外,也不知聽了多久,海日稍微一怔,接著俯身便要下拜,柳從之笑道:“不必多禮。” 海日仍執(zhí)拗地下跪,扣了一個頭,“陛下。” 柳從之嘆息,“平身吧。” 海日站起身,卻不離開,而是道:“我為陛下掌燈。” 柳從之看她一眼,點了點頭。 馮印看著這個讓他敬畏,讓他痛恨的仇敵,心底的怒焰卻像是被寒冰澆過,他一時竟有些瑟縮,過了一會兒,沉沉冷笑:“柳從之!” 這三個字由他念來,實在是咬牙切齒,柳從之卻微笑點一點頭,“你敗了。” 馮印心底冰涼。 古來成王敗寇,他一敗涂地不說,還敗得窩囊,敗得……令他痛恨。 極端憤怒之下,他反而冷靜得出奇,以往許多事忽然在腦中閃過,他沉默了一會兒,“從頭到尾,這都是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