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之君_分節閱讀_122
薛寅按一按額頭,默默地回過神來。 他算是明白了,柳陛下這張臉得天獨厚,哪怕病成這樣,形容削瘦,面無血色,也能硬生生不顯狼狽,顧盼之間神彩竟是一分不減。由此可見所謂美人雖然靠的是天生一張皮囊,但皮囊之下,神韻也十分重要。柳皇帝這等美人,就是極其罕見的內外皆備,謂之極品美人,也不為過,連小薛王爺看了,也要嘖嘖嘆上兩聲。 說來好笑的是,這等美人,行走至如今,全身上下最不起眼的恐怕就是這張好看的臉了,也就是薛小王爺這等好色之徒……咳咳,才會閑著沒事盯著人家這張臉看。 這人長得好了,做什么都占便宜,比如薛寅被柳皇帝兩眼一看,一點沒了睡一半被吵醒的煩躁,問道:“陛□體如何?” 柳從之微笑:“不好不壞,累你受驚了。” 他驟然從床上醒來,已經很快清楚了局勢,再看一眼一旁的崔浩然與暈厥過去的陳沛,挑了挑眉,神情似乎有些驚訝,然而訝色很快退去,只微微一嘆。 柳從之轉醒,崔浩然很快過來,迫切道:“陛□體怎么樣?這是受什么傷了?” 柳從之含笑伸出手,任由軍醫為他把脈,軍醫是知曉柳從之身份的,皺著眉頭把完脈,最終長舒一口氣:“陛下已暫且無恙,但是還請陛下……”他說到這兒,頓了一頓,語氣遲疑,“萬萬保重龍體,切勿cao勞。” 崔浩然聽軍醫語氣凝重,眉頭一皺:“你把話說清楚,陛下病情到底怎么樣?” 軍醫愁眉不展,只道:“我學藝不精,實在對此癥束手無策,陛下如此,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他這話說得語焉不詳,崔浩然心頭大急:“這到底是什么病?” “浩然,別急。”柳從之含笑開口,看一眼軍醫:“多謝忠告。” 軍醫忍不住道:“恕屬下多嘴,請問陛下是怎么染上這等病癥的?陛下這是舊疾,若知病因,屬下大約也能再想想辦法。” 柳從之笑著搖頭,崔浩然聽著這話,卻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臉色微微一變。 柳從之只打眼看屋內的情況,已將今夜的事情猜出了七八分,崔浩然再在他耳畔低聲匯報了一翻,柳從之點頭表示知道,吩咐下去,將陳沛帶下去關好,又下了幾道命令,崔浩然一一應下。他到底剛醒,精神不太好,做完這些面上就現出疲乏之色,軍醫當即道:“請陛下好好休息。”柳從之含笑一點頭,道:“浩然留下,你們也下去休息吧,時間不早了。” 在座幾人中心里盤算不一,這句話卻算是說到了小薛王爺心坎上,君不見薛軍師早已呵欠連天,只恨未能修煉出一門站著也能睡著的絕技?迷迷糊糊聽到這話,二話不說就打算離開,柳從之見狀莞爾,柔聲對薛寅道:“今日多虧你出手。” 夢游狀態的薛軍師微微一怔,清醒了些許,看著柳從之的面色,臉上現出一絲擔憂神色:“也請陛下好好休息,保重龍體。” 柳從之含笑目送他離開。 留下來的崔浩然看著柳從之的神色,微微一嘆。 人都走了,里外就剩下他們兩人,柳從之笑道:“浩然你坐。” 二人一路君臣相隨,端的是過命的情誼,雖然君臣有別,但私下里并不拘束,崔浩然不客氣地搬了把椅子坐下,而后神色凝重地看向柳從之:“臣今夜著實是擔驚受怕,還請陛下給個準話,陛□體究竟如何?” 柳從之沉默片刻,笑道:“陳年舊傷,這傷的來源你大約也隱隱知道?十年前便有了。” 崔浩然變了顏色,方才軍醫道這是舊傷,他心中便隱隱有感,十年之前的舊傷……卻到今日仍在發作,其嚴重可見一斑。崔浩然低聲道:“陛下在京時,可曾請名醫看過?” 柳從之在宣平時什么樣的名醫請不到?然而如今政局有變,崔浩然孤軍在外,雖然有兵力在手,可勢力到底是薄弱。柳從之微微一嘆:“我本當熬過了一劫,近日應是無恙,不想到底……”他頓了一頓,笑道:“浩然,你我如此交情,我也不瞞你。我的身體……我自己也無多少把握。” 這話大有不詳之音,崔浩然變色道:“殿下!” 他多年追隨柳從之,叫的最久的便是這一聲殿下。柳從之當年異姓封王,無比風光,崔浩然卻將這風光背后的種種無奈看得清清楚楚,當年柳從之拉反旗其中之一的原因便是因為功高蓋主,無路可走,若是不反,遲早閘刀伺候,多年心血付諸東流。崔浩然那時便屬柳派,柳從之造反,他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舍命追隨,可以說,四將之中,崔浩然追隨柳從之的時間最長,柳從之待他也尤為親厚。 柳從之面色不變:“浩然,此事之前不告知于你,只是不希望你亂了陣腳……但此時也不得不說。”他一時有些唏噓,“我只愿傾盡我所能,平了這亂局,趕走月狼,之后的事……我并無多少想法。” 崔浩然道:“殿下!你這傷當真無法可想?” “或許有。”柳從之笑道:“天無絕人之路,我一直在想法子。你若尋到什么名醫,也可帶來見我。” 崔浩然點頭應下,神情十分混亂,他追隨柳從之多年,這么些年,雖然風風雨雨大風大浪都經過,但柳從之始終在,有柳從之在,他便從不動搖,只因他清楚柳從之做的決定一定有他的道理。崔浩然身家性命都是柳從之救的,蒙受救命之恩不說,更有提攜之義,驟然得知柳從之身體有恙,情況危急,對他來說不若晴天霹靂。 良久,崔浩然道:“陛下請一定保重身體,若是陛下有恙。我……”他一擰眉,“我是萬萬不能認馮印那廝來做皇帝的。” 崔浩然很久以前就清楚,他自己只能做刀,不能做拿刀的那個人。這么多年了,柳從之一直是他的主心骨,如果柳從之倒了,朝中又是風雨飄搖的,他實在……無話可說。 柳從之含笑:“就算我不在了,能做皇帝的人也不少,你不必把馮印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