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之君_分節(jié)閱讀_112
這張紙條里最重要的信息并非“人”,而是那個“對方”。 短短兩字,泄露了不少信息,比如,“對方”與沙勿一方是敵對的,再比如,“對方”應(yīng)該同樣是月國國內(nèi)的勢力。 有矛盾有對立,就表示有機(jī)可乘,有計策可想,月國國內(nèi)也絕非鐵板一塊,只要撬對了地方,定然能尋到轉(zhuǎn)機(jī)……薛寅想著想著,微微嘆一口氣。 他想的是,方亭那小孩,究竟是被誰擄去的?現(xiàn)在又是否安然無恙? 另一頭,北化,成功獲救的方亭正坐在樹梢上發(fā)呆。 雖然離了白夜掌控,但這幾日北化城里風(fēng)聲緊,方亭不便出門,左右無事可做,只得窩在院子里發(fā)呆,方亭屬猴子的,到哪兒都愛爬樹,所幸游九比他更皮,爬樹根本是小菜一碟,于是兩小整齊地坐在樹梢上,望著院外景色發(fā)呆。 游九手中拿著一個彈弓把玩,時不時將彈弓拿起來比劃比劃,奈何天寒地凍,連飛鳥都不見一只,只得無奈地嘆氣:“這地界可真冷得邪門。” 方亭默默看他一眼,“你不是這里人?” 北化的人自然不會感嘆“這地界冷得邪門”,游九晃著手中彈弓,“我當(dāng)然不是這里人,我是跟著人一路飄,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了。”前幾年南邊大旱,柳從之借機(jī)起義,游九卻是適逢大災(zāi)同時又喪了母,最后成了當(dāng)時北逃的難民潮中的一員,幾番波折之下,最終陰差陽錯到了北化。現(xiàn)在北邊眼見著不平了,又有人想著南逃,可見世道不平,著實(shí)無奈。 游九身世與方亭相似,也是年少漂泊無依,可他性子卻比方亭跳脫太多,成日嘻皮笑臉面上不見一丁點(diǎn)愁色,因鎮(zhèn)日在市井中打滾,年紀(jì)小小就極有眼力見兒,走到哪兒都能想法子弄來東西填飽自己的肚子,前些日子北化蕭條,游九也弄不到吃的,本待離開,不料撞了大運(yùn),遇上了薛明華。他平日幫薛明華跑跑腿打探一下消息就能混得衣食無憂,這飯吃得飽了,人心情就好,沒事干就扯著方亭瞎白話:“你是哪里人?” 方亭想了一想:“北邊吧,我也記不太清楚。” “什么叫記不太清楚?”游九詫異,“你總不至于連你自己哪兒來的都不知道吧。” 方亭怔了怔,皺起了眉,他幼年漂泊,許多記憶確實(shí)模糊,叫他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游九看了他半天,見問不出什么,忽然眼珠一轉(zhuǎn),說了一句古怪而含混的話。 這句話剪短,話音古怪拗口,明顯不是南朝語言,方亭面現(xiàn)疑惑之色:“你在說什么?” 游九看了看他,呵呵一笑:“沒什么,剛才那句是月國話,你聽不懂?” 方亭搖了搖頭,微微皺眉。 小家伙不傻,知道游九這是在試探他,所以生氣了。 游九看他臉色,連忙笑著解釋:“抱歉,因?yàn)槟切┰聡怂坪跬ψ⒁饽愕模蚁肽銢]準(zhǔn)生在月國呢。北邊現(xiàn)在月國人多,我跟著學(xué)過兩句月國話,你真的聽不懂?” 方亭悶悶搖頭,他靜了靜,突然道:“我想不起來了。” “我只記得娘……”他慢吞吞地說了這么一句,接著又安安靜靜地?fù)u頭,“其它的想不起來了。” 方亭年紀(jì)實(shí)在是小,人又瘦,雖然被薛寅養(yǎng)了一段,看著稍微胖了點(diǎn),但這么一番波折,又瘦了回去,這瘦骨伶仃的樣兒還真看著有些可憐,游九打量了他一會兒,忽然把手中彈弓往方亭手里一塞,“得了,不說這些了,我?guī)愠鋈ネ鎯骸!?/br> 方亭愕然:“我現(xiàn)在不能出去。” 游九嘿嘿一笑:“你看現(xiàn)在天都黑了,外面也沒幾個人。就出去玩玩沒什么的,我?guī)阍诟浇涔洌摇彼胃吡寺曊{(diào),“你不是也想出去么?” 方亭乖巧是乖巧,但游九看得可清楚,他哪里是不想玩,看著院子外面的時候眼睛都發(fā)直。在這院子里待著確實(shí)是無聊,游九轉(zhuǎn)轉(zhuǎn)眼珠,也打算去外面逛逛。他最有主意,方亭被一慫恿,也應(yīng)下了,于是倆小嘀咕了一陣,偷偷摸摸地下了樹,出了院子。 天色確實(shí)頗為黯淡,外面街上也沒幾個人,清清冷冷,游九索性放開了膽子,拉著方亭街頭巷尾到處認(rèn)路。他不是北化人,但對種種雞毛蒜皮的雜事看上去倒是比本地人還門清,什么地方有什么,這里住的哪家人,哪家商鋪老板摳門,哪家包子鋪有油水可蹭,樣樣兒都知道,游九能說會道,有這么個人帶著一轉(zhuǎn),當(dāng)真是什么都清楚了,方亭聽得倒是認(rèn)真,他情知這些消息都有用,記下來總是沒錯,這么一路走一路看,倆人竟然走回了上一次白夜帶方亭來的酒館。 酒館大門緊閉,門內(nèi)一片漆黑。游九知道厲害,不敢走近,只拉著方亭趴在草叢里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邊在方亭耳邊嘀咕:“上次那件事后,酒館老板就不見了,有人說他死了,但這家酒館就這么關(guān)了,一連幾天都不見有人走動,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方亭抿了抿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也是滿心嘀咕,他其實(shí)是最想知道自己身份來歷的人,白夜……還有那些月國人,這些突如其來的事件讓他有些茫然無措,也不知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我想進(jìn)去看看。” 游九嚇了一跳:“你這不是找死么?可別。”這小家伙看著一聲不吭挺乖巧,結(jié)果一開腔就要玩大的。游九一反平時天不怕地不怕,謹(jǐn)慎道:“這地方也不知道有什么貓膩,那些人正在找你,你可不能沖進(jìn)去。你要真想知道,我改天有空來探探,今天不行。”他皮是皮,但年紀(jì)小小,孤苦無依,能安然無恙混到今天,起碼的眼力見兒是有的,也清楚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畢竟小命兒寶貴,可不能玩沒了。 所幸方亭提了這么一句,卻沒堅持,游九松了口氣,“得,我們回去吧,也沒什么好看的了。” 他拉著方亭就打算往回走,然而走出幾步,忽然僵住了身子,警覺地回頭,只見酒館大門旁不知何時起已經(jīng)站了個男人,男人身材頗高,身穿黑色披風(fēng),夜色黯淡,游九看不清楚這人的臉,卻隱約能看出這人五官輪廓極為分明,是異族人的長相。 這人正看向他們二人。 游九觀察力極敏銳,立時注意到這人腰間還配了刀,登時色變,額上隱隱出汗,當(dāng)下使勁兒拉了一下方亭,低聲囑咐道:“快跑!”不料方亭卻一動不動,游九側(cè)目一看,方亭嘴唇緊抿,整個人如同一只因?yàn)楦惺艿轿kU而無比警覺的小獸,可一雙腳像是在原地生了根,愣是一動不動,只凝神看著那個男人。游九心頭大急,正打算強(qiáng)拉了這人跑,不料不遠(yuǎn)處那男人卻開腔了,語調(diào)平和:“小孩兒,你們來這兒做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薛喵和柳狐貍的相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