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之君_分節(jié)閱讀_76
副本就這么愉快地開始了,柳攻表示他很嬌弱他還會吐血! 章節(jié)目錄 第42章 浪花滔天 柳從之究竟是有病還是沒病,病入膏肓還是略有小恙,實(shí)在是不太好說。 薛寅也著實(shí)是好奇,奈何實(shí)在問不出來。柳大仙一張臉俊美蒼白,笑得云淡風(fēng)輕,一口咬定說“略有小恙”,那恐怕也就天狼一類的神醫(yī)才能看出端倪。薛寅不是神醫(yī),既然問不出來,他決定做點(diǎn)實(shí)際的——睡覺。 十二月的天,就算房里起火盆開暖炕,有時也凍得不行。何況這民居清清冷冷,只為跑路用,自然沒有火盆一類的奢侈東西,只有薄薄兩床被褥。小薛王爺實(shí)在是乏了,睡了半夜,又冷得厲害,迷迷糊糊地被凍醒了,睜眼只看見了側(cè)坐在床邊閉目養(yǎng)神的柳從之。 民居簡陋,不過一張床。薛寅一進(jìn)門眼睛就黏在了床上,沒過一會兒屁股也黏在了床上,最后整個人都黏在了床上。按說他們該商討一下怎么分床晚上怎么休息一類的,但薛寅篤信自己占了就是自己的,才懶得管柳從之究竟如何,左右這人不會找不到地方睡覺。兩人安頓下來后,薛寅倦極,很快就抱著被子睡去,至于那柳從之睡了是沒睡,還在吐血沒有,是不是要睡地板,他是不上心的。 他近乎囂張地霸占了床,睡得一派香甜,柳從之卻也付之一笑,并不打擾,僅在床尾靠墻側(cè)坐,閉目小憩。 這位皇帝出身微寒,絕非嬌生慣養(yǎng),耽于享樂之輩。這么側(cè)坐而眠,竟也是一點(diǎn)不勉強(qiáng)。小屋里并未亮燈,唯窗外隱約透進(jìn)月光,薛寅才睡醒,腦子迷迷糊糊的,呆呆地打量著柳從之的臉。 這個人于他是障礙,是壓在他肩頭的一座大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他做夢都想逃離的所在,可現(xiàn)在他們居然睡在一張床上。他困倦已極,在柳從之這樣的人旁邊入睡,竟無一絲防備,似乎冥冥中有一絲篤定,這人不會把他怎樣。 然而促使他想要從柳從之這等人身邊逃離的,不就是對新皇的不信任么?柳從之再是風(fēng)度翩翩,滿面笑意,也是帝王,而帝王之言……不可信。 薛寅瞇著一雙困倦的眼,目光無意識地落在柳從之臉上。柳從之相貌確實(shí)是極好,俊美卻不陰柔,醒著時雖時時含笑,仍然氣勢迫人,如今閉目沉睡,不見平時那股讓他望之頭疼的氣勢,卻反讓人覺得這人五官輪廓極美,幾乎無可挑剔。 美人誰都愛看,這人又生得著實(shí)養(yǎng)眼,左右睡不著,薛寅就多看了一眼,看著看著,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柳從之這樣的人……容貌無可挑剔,風(fēng)度翩翩,文才錦繡,領(lǐng)兵驍勇,又得時運(yùn)相濟(jì),一路勢如破竹,篡皇位,奪江山,實(shí)在是所有人能想到的好處都占盡了。可天生萬物,凡事有好就有壞,沒人能占盡所有好處,薛寅縱使不是神棍,也知凡事不可至極處,好運(yùn)到了極處,定然是會還的。姓柳的風(fēng)光到了極處,萬人之上,轉(zhuǎn)眼間卻也淪落到了要和他一處逃亡的下場。此去前路難料,柳從之又“略有小恙”,今后種種實(shí)不好說,如果這人真的倒了,難道那馮印還真能做皇帝? 想起當(dāng)日宣京城破,柳從之于御花園中設(shè)宴,馮印對自己的一陣奚落,薛寅撇了撇嘴。姓柳的雖然看著頭疼,但對比那姓馮的,還是好上太多。 這么胡思亂想一通,柳從之這張臉看著也順眼多了,反正大家一起倒霉,總比他一個人倒霉要來得舒爽多了。薛寅醒了這么一會兒,困意又慢慢涌上,于是倒頭又睡了下去。 他這邊消停了,柳從之卻無聲無息睜開眼,薛寅尚能在沒有危險(xiǎn)的時候睡得安穩(wěn),柳從之卻是個有許多年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的人,他一生起落太多,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無邊尊榮和無底貧苦都經(jīng)過,又多年戎馬、枕戈待旦,可以說柳從之是一個從未放下過戒心的人,別說他是和薛寅共處一室,就算是跟隨他多年的心腹、戰(zhàn)友、也不會例外。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次逼宮的推波助瀾者,不就是他多年的心腹,下屬么? 柳從之安靜了一會兒,就算他無防備之心,他也絕無可能安然入睡。胸口的抽痛時時都在……他不是鐵人,自然也不是不知疲倦,不知疼痛,這些年看似風(fēng)光,實(shí)則冷暖自知,時有九死一生之局,他這些年行事,有時可說全靠一口氣撐著,可若這口氣散了呢?他便……死無葬身之地。 寒夜靜思,不免暗生凄涼之感,柳從之目光稍轉(zhuǎn),見薛寅抱著被子睡得安穩(wěn),似乎是嫌冷,故而整個人都蜷著,跟只倦貓似的。薛寅絕非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人,他看著年輕秀氣,但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可如此不設(shè)防的做派,倒帶了幾分可愛。 到底是年輕……柳從之微笑,倒退個十年,他二十幾歲的時候,是什么樣子呢? 似乎也曾有過意氣風(fēng)發(fā),年少輕狂? 所以敢抗上意,拒賜婚,朝堂失勢后會憋著一口氣從軍入伍從頭打拼,敢愛敢恨,現(xiàn)在想想,都覺荒謬,那個人真的是柳從之?柳從之也曾有過那等時光? 當(dāng)年如此,如今卻…… 面目全非。 此番事變,本當(dāng)一路會頗為寂寞,不料有這樣一個非敵非友之人同行,倒是少一分寂寞,多一分趣味。 就如同本以為等著自己的會是一杯苦酒,不料開了封,卻聞到酒香醉人,香氣濃郁,卻是最烈的烈酒,也是最香醇的烈酒,飲一口如燒火入喉,飲一口如飲瓊漿。 柳薛二人能睡,全宣京的人能睡,那么至少宣京還有一人是不能入眠的。 天色將白,馮印站在柳從之寢宮前,只說了一個字,搜。 上天入地也要搜!關(guān)城門,挨家挨戶搜,不見人不罷休!凡事講究一不做二不休,他已經(jīng)做了這等干系甚大要掉腦袋的事,就絕不容許此事出漏子!馮印目光陰沉,整個人如同一條發(fā)了狠的孤狼,咬著牙一條一條地下令,封城令,搜查令,戒嚴(yán)令。宣京城防兵權(quán)在他手,剩下傅如海不在邊關(guān),手下無私兵,其余文臣手中更無兵力可言,他此番反叛,確實(shí)是精心謀劃已久的大手筆,若非柳從之事先得知消息,巧妙遁逃,馮印這時只怕早已樂得逍遙,然而柳從之這等人,只要不死,就決計(jì)不能讓他放心。故而他雖暫時得計(jì),但仍是心情抑郁,臉色陰沉。 身旁一謀士見他如此,稍微放言寬慰:“爺請寬心,那柳從之雖遁逃,但孤身一人,翻不出什么名堂來。” 這話本是為了讓馮印心里好受一點(diǎn),不料馮印一聽之下卻勃然大怒:“你懂什么!你知道柳從之是什么樣的人么?我跟了他幾年,還不清楚他脾性?”他被激起了通身戾氣,咬牙冷笑道:“柳從之這樣的人,就不能給他一分一毫的機(jī)會。你以為他不足為懼,但他會回來咬死你,你信么?” 最后三字說得特別慢,謀士打個寒顫,不言語了。馮印發(fā)完怒,疲憊地閉眼喘氣,此事不算完,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臘月二十八,柳從之病重,不幸于寢宮內(nèi)遇刺。御林軍指揮使蔡京護(hù)駕,不幸為刺客所殺,為國捐軀。柳從之寢宮內(nèi)血濺五步,刺客殺害柳從之后,囂張地在宮墻上留下血字,寫道:“篡國之君,吾為天下除之!薛朝忠烈,當(dāng)可得慰!”而后攜柳從之尸體離開,將軍馮印雖接到密信入宮,卻晚一步,眼睜睜地看著刺客背著柳從之尸首離去,雙目欲呲,悲痛已極。感懷陛下對己深恩,更恨刺客猖獗,謀害新君,一時怒不可遏,下令宣京全城封禁,關(guān)閉城門,搜拿刺客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同時派兵捉拿薛朝亡國之君,欲要拿此人之血為陛下送葬,不料兵馬一直,薛寅卻不翼而飛,馮印大怒,再下搜查令,搜捕亡國之君,直言刺客定是由宵小薛寅指使,癡心妄想復(fù)國,復(fù)他大薛江山! 就這么一出戲,自導(dǎo)自演,作唱俱佳,可謂是精彩紛呈,一石三鳥,又撇清自己,又搜捕柳從之,還借機(jī)打壓不服他的薛朝舊臣,讓薛朝舊臣個個噤若寒蟬,如坐針氈,生怕這一場政變牽連到了自己,只愿作壁上觀,看柳朝人窩里斗。柳朝人也確實(shí)不負(fù)期望,很快窩里斗起來。有人怵馮印,顧青徽卻是一點(diǎn)不怵的,他很快找到了馮印,言辭鋒銳,只問他一句話:“陛下可是確定必死?陛下尸身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