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之君_分節閱讀_7
“那個月國人呢?我要見他。”薛寅嘆了口氣。 “人在紅月手上,就往這邊送,應該就到了。”天狼說著一笑,“可巧,他也想見你呢。” 薛寅一挑眉毛:“見我?月國人想找我?” “嗯,自從知道我身份后就只說想見你。”天狼搖搖頭,“只說這一句,其余的死活不松口。” “這事蹊蹺啊……”薛寅喃喃,見天狼站起身,“你這就走了?” 天狼回頭瞥他一眼,涼涼道:“話都說完了還留著干什么?” 這也是天狼的作風,干脆利落不啰嗦。這算命的雖然口舌厲害,但平常其實不愛賣弄嘴皮子。薛寅點點頭,“那我不留你了,對了,幫我查個小太監的底細,就外面那個,叫路平。” 天狼看一眼殿外,“我剛才好像看了一眼那小太監,可用?” “或許可用。”薛寅躺回椅上,“他說他娘害了重病沒錢治,你去查查,要他真有這娘親,就幫忙把人給治了。” 天狼斜斜瞥了一眼薛寅,“要沒呢?” 薛寅一撇嘴,“隨你處置。” 天狼點頭,一拂袍子出門了。薛寅躺在椅上,恰能看見他的背影,只覺這人雖然是個假書生,但一身文士打扮,背脊挺直如竹,步履沉穩,看上去還真有那么一分傳說中的文人風骨,實在是……人模人樣的。 可惜啊,人模人樣的人可不一定面慈心善。薛寅眼前閃過小太監路平的臉,臉上依稀閃過一絲同情,小孩,希望你說的是實話啊,否則我也救不了你——天可憐見,天狼之所以叫天狼這個煞氣十足的名兒,那還是有原因的。 這所謂的良心發現也就一瞬間而已,薛寅很快打了個呵欠,繼續死狗一樣趟倒在椅上。 又過一會兒工夫,紅月將那月國人帶到。薛寅抬眼打量這個人,是個面容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一張臉幾乎過眼即忘,不過因為是異族,輪廓還是稍微深了那么點。不過也就是一點而已,天狼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把這人揪出來的? 月國人被綁著,居然也不緊張,神情自若。薛寅點點頭,依舊窩在椅子里懶得起來,慢吞吞道:“聽說你要找我?” “是,薛朝的新皇帝。”月國人緊盯著他,點點頭。 “好吧,你有什么事?”紅月扣著這人的手,薛寅放心得很,于是繼續趟在椅子里,一副沒骨頭的樣子。 月國人目光閃了閃,打量著薛寅,似乎有些游移不定,沉默半晌,最終還是說:“陛下,我來此,是為了和陛下做一樁交易。” 薛寅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從椅上坐起身,“哎喲誒,我明天才是陛下呢,可別折煞了我。”他抬眼看著眼前的人,“來自月國的交易,挺有趣,說吧,你想做什么?” 章節目錄 第6章 登基大典 據說,皇帝的登基大典是一件至為繁瑣隆重的盛事。這是任何一個帝王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日,而天下興亡,萬民福祉,又盡數系于帝王一身,故而這登基大典實在是馬虎不得,僅僅與其相關的禮儀典籍只怕就多得能把人埋了,而要cao辦一場隆重的登基大典,至少也得禮部上下官員廢寢忘食趕工個十天半月才行。 ——以上,于薛寅來說,盡是傳說。 他的登基流程是這樣的,早上醒來,他被人套上了龍袍——這里需要說的是這龍袍并不太合身,繡娘連夜拿已經去世的先皇的衣服改的,但尺寸上還是有點小誤差,袖子長了點,薛寅只好把袖口卷了一圈。唯一能讓他稍微感到安慰的就是這衣服是全新的,那位纏綿病榻的先皇應沒有機會哪怕穿一穿這身衣服,于是這情況還不算太糟。 穿好衣服后,接下來就是正式的登基儀式了。他穿著龍袍走進了殿,接著司禮太監與丞相開始宣布這就是新的皇帝,接著百官朝拜——這是登基大典中最重要的流程,本來還要祭祖啊祭天啊,辦得再隆重的還要大赦天下啊普天同慶啊——當然,在薛寅這里,這些流程都省了,只有最必要的流程被保留了下來。 參與此儀式的司禮太監和丞相也是老熟人,大太監華平與白頭發老臣霍方,前者陰陽怪氣皮笑rou不笑,后者神情低落濃眉緊鎖,薛寅穿著因為不合身而有些晃蕩的龍袍,一見這滿殿冷肅還以為自己參加的是葬禮,只覺渾身涼颼颼的。等他穿著這一身龍袍坐上龍椅,就覺得更冷了——原因無他,這傳說中天下至尊的龍椅實在是又冷又硬,薛寅不太適應地挪挪屁股,視線跟著一轉,落到了龍椅扶手上。 只見,這天下至尊至貴的龍椅的右扶手上有一個小凹槽,薛寅回頭看了看左邊扶手,確定此凹槽處本應嵌有一顆珠子。他沉默片刻,木然抬起眼,看著下面山呼萬歲的群臣,覺得自己果然還是應該留在北化睡大覺,究竟是哪個天殺的把他扯出來當這要命的皇帝? 想到這兒,他抬頭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臉色也分外難看的華平,只覺這老閹貨看上去形容無比可憎,頓時手癢心也癢,總覺得不做點什么渾身都不舒坦,索性還記得自己這是在“至關重要”的登基大典中,于是長嘆了一口氣,強自按捺,勉強在這硬邦邦冷冰冰的龍椅上坐正身子,接受百官朝拜,末了見下面停了,才仿佛醒悟到自己該做什么,清了清嗓子,慢吞吞軟綿綿地說了一句“平身”。 下面的人估計也不是真的想拜,于是異常利索地站起來了,估計就在等這一句,薛寅懶得管,看看旁邊華平,人家可是拜都懶得拜呢。 至此,這大薛開國以來最為簡短的皇帝登基典禮就此完畢——沒錯,這就是最簡短的一次,就是當年亂世橫空出世,打下大薛江山的薛寅的老祖宗,人家也是打完了江山統一了天下才正兒八經地稱帝的,整個過程無比隆重,絕無一點馬虎,而像薛寅這種情況,也實在是……時運不濟。 戰火連天,內憂外患,數百年帝國如危巢之卵,誰知道將來時局會如何?亡國之音似乎已經扣在了每個人的心門上,但沒到那一天,沒睜眼看著一切成定局,那誰又知道呢? 薛寅登基大典禮成,按理來說應是皆大歡喜普天同慶——當然,現在任何稍微明曉一點時局的人物都知道這實在不是普天同慶的大好時機,薛寅本人臉上也沒多少喜色,木著一張臉望著臺下發呆。他也想說點什么,但是一來他連下面人都人不太清——好吧天狼有給他找名冊,但他看了一眼就把名冊當垃圾扔一邊了,二來,他是個皇帝,但誰都知道他是個空桿子皇帝,這當口,除了那些宮女太監,誰還聽他發號施令?連宮女太監都是先聽華平的話再聽他的話。 于是,殿內氣氛一時僵持,全無喜氣不說,簡直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半晌,霍方上前一步,垂眉俯首,“恭喜陛下登基,然而如今情勢緊急,柳從之叛軍已至平陽,還望陛下速做決斷,派軍剿滅柳從之,平定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