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之君_分節(jié)閱讀_2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但話還沒說完,門被一把推開了,紅月站在門前,神色焦急,眉頭緊皺著:“王爺!” 紅月少見這么著急的時候,薛明華蹙眉,沉聲發(fā)問,“怎么了?” “有朝廷的公公來,說要傳旨。”紅月一句話說完,薛明華和薛寅都停了動作,相視駭然。薛寅眉頭一皺,坐直了身子:“請上來。” 少頃,一個太監(jiān)打扮的中年人踱步踱至屋前,先是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臉現輕蔑之色,而后收斂,微微拱手,“奴才劉榮,參見寧王爺。” 薛寅站起身,點頭示意,“敢問劉公公此來為何?” “自是奉旨傳詔。”劉榮自袖中拿出一卷圣旨,攤開,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疾患纏身,恐時日不久。寧王薛寅性敦厚,必能克承大統(tǒng),即皇帝位。” 一段話短得可以,也直白得不行,薛明華與薛寅兩個沒讀過幾天書的人也完全正確領會了其中意思,于是各個驚駭莫名,薛寅愣愣盯著劉榮手里的圣旨,仿佛那明黃的絹帛上突然長出了一朵花,而后這朵花變成了一萬頭大象,轟轟烈烈地自他心頭踩了過去。 這與其說是圣旨,不如說是傳位詔書,劉榮念完,面帶笑容看著薛寅:“恭喜寧王爺,得承大統(tǒng),繼承帝位。” 薛寅覺得自己有些暈,抬手按了按太陽xue,澀聲問:“皇帝陛下呢?” 他指的皇帝陛下,乃是先帝的獨子,前太子殿下,兩年前先帝駕崩,太子自然而然當了皇帝,這才兩年而已,怎么回事? 劉榮立刻換了一張哭臉,一手放在眼角,假意抹淚,“皇上已于三天前仙去了!皇上未留子嗣,國不可一日無主,請寧王立即跟奴才回京,繼承大統(tǒng)!” 這太監(jiān)說起話來還一套一套的,文采不俗,國不可一日無君都搬出來了。薛寅抽抽嘴角,看了一眼薛明華,轉頭道:“麻煩劉公公稍作歇息,本王要好好想一想。”他舔舔嘴唇,這事來得太突然了,險些把他砸懵……在這烽煙四起的當口當皇帝,那只能是個倒霉皇帝。 劉榮不料這世上還有人連接任帝位這種事都要想,當即愣了,所幸總算回過神,大呼道:“還請寧王即刻跟奴才回京,此事十萬火急,寧王需繼任大統(tǒng),穩(wěn)固朝綱,才能擊敗叛軍!” 薛寅繼續(xù)抽嘴角,眼前這要不是個太監(jiān),他還以為對方是個為國著想的文官呢,這太監(jiān)當真文采不俗,當太監(jiān)可惜了。他一揮手,懶得管這人,“紅月,帶劉公公下去好好休息。” 劉榮說得正起勁,不料紅月領命走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硬生生把他給拽出了房門,“劉公公,請去偏廳休息。” 房中終于清靜了下來,只剩薛寅與薛明華兩人。薛寅坐回椅上,疲倦萬分地揉了揉眉心,“你覺得這是在唱哪一出?”人在家中坐,皇位從天上落下來,曾幾何時當皇帝變得這么容易了? “太監(jiān)做得假,傳位詔書做不得假。”薛明華眉頭緊擰,開始理清事情脈絡。“上面那位一登基就開始病,至今沒做過幾天正事,如果真是病死了,倒也不奇怪。只是我可不信他會在死前立詔書把皇位傳給旁支。”薛明華斜斜撇一眼劉榮離去的方向,“這劉榮是大太監(jiān)華平的心腹,來這里應該是華平的授意。華平這些年只手遮天,然而皇帝一死,他結仇太多,可是大大的不妙,所以他要趕快找個新皇帝出來。” 薛明華說著垂下眼,神色微沉,“現在外面亂成一團,朝廷軍隊正被叛軍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指不定哪一天江山就要易主。這當口去做皇帝,非但不是好事,還是禍事。” 薛寅嘆氣,“如果我不當呢。” 薛明華皺起眉,啐了一口,“皇帝那一支既然沒子嗣,那我們是剩下的血緣最近的皇族了,朝廷不會放過我們這面旗子,柳從之也不會放過我們。” “難辦啊……”薛寅慢聲嘆氣,低頭喝完了碗里剩下的甜湯。他這副不緊不慢的樣子讓薛明華想抽他,擰眉問道:“你要怎么辦?” 薛寅抹了抹嘴,喃喃:“還有辦法么?去唄。”他見薛明華神色鐵青,知是她擔心,正色道:“現在詔書都下來了,如果我不去,事情可能會更麻煩。我們在北化這小地方縮著,消息不靈通,現在更是連商路都不通,也沒糧食,還不如我出去,看看情況,看看能不能收拾局面。” “可是現在外面亂成了那樣……”薛明華說到一半沒了聲,沉吟片刻,眉頭一揚,“我跟你去。” “可別。”薛寅連連擺手,“你也走了,我們這兒這么多人怎么辦?這里至少要留個主事的。”他沉吟片刻,“這樣,我?guī)炖恰⒓t月走,然后我?guī)ё呶灏偃俗鲎o衛(wèi),你帶剩下的一千五百人留在這兒,少些人,糧食上應該也寬裕些,至少能撐過這個冬天。” 薛明華點了點頭,又搖頭,“你帶一千人,我留一千人。” 薛寅微微皺眉,“我要不了這么多人。” 薛明華看他一眼,語氣果決,“我定下的主意,有變過的么?” 薛寅于是苦笑,“行,我?guī)б磺恕!?/br> 薛明華深深看他一眼,“你保重。” 薛寅點頭,“自是要保重的。你也保重,別被人欺了去。” 薛明華笑了,“我是什么人,誰能欺我?”她站起身,干脆利落地往外走,“我去找紅月籌備行裝,你可以去找那太監(jiān)套套話,路上一切小心。” 薛明華是個爽快性子,凡事一旦定下就做,一點不拖泥帶水。薛寅默默目送她的背影離去,忽然有些明了老父親生前的憂慮:我這女娃怎么不是個男孩兒呢?她這性子,若是個男孩該多好? 他這jiejie,一向行事不輸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