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怎能休棄
林昊軒與木栩落座,木清清奉茶:“王爺請,jiejie請!” 林昊軒頗為欣賞地嗅了嗅,由衷贊嘆道:“清清的茶藝又精進了。” 木清清笑容矜持。能得他贊譽,也不枉她勤學苦練。 “茶,的確是好茶;人,也是妙人兒。”木栩抿著茶,琢磨著……木清清與林昊軒二人,一個有才,一個懂得欣賞。這樣般配的兩個人,若是能走到一起,必然能比翼雙飛一生幸福吧? 但是,偏偏相遇有早晚,動心分先后。 當年木栩還是太子伴讀到時候,就深深地扎入了林昊軒的心里。他識女無數,就瞧著木栩分明是女人,可是她偏偏拽著他的手,朝小腹下探去。她說:“實不相瞞,在下乃是閹人。” 也是一時被唬住了,嚇得林昊軒逃之夭夭,從此都不敢再打去木栩。但是也是那時起,她就已經是他心中的魔怔了。 一個人的心不過拳頭大小,裝下了一個人,又如何兼容另一人呢? “枯坐著無趣,清清不才,為二位撫琴一曲。”木清清又坐到了琴前,清淺一笑,“二位想聽哪支曲子?” 林昊軒看向木栩,示意她開口…… 木栩并不推杯,直言道:“就彈你方才彈的那首《薄幸》,被我們唐突打斷了,眼下就‘再續前緣’好了。” “嗯。”木清清十指纖纖,指下生花。琴聲淙淙,如泣如訴。 一個哀怨而決絕的女人,躍然紙上。聞者心痛,聽者落淚。 一曲罷,林昊軒與木栩都不由得被悲傷感染了,竟一時間忘了回應。 木清清則安靜地看著二人。她的眉宇間,也有化不開的愁緒。 木栩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清清的琴藝自然是絕佳的。只是方才我就在奇怪,你為何彈這首曲子?再聽一遍,更覺得你……有心事!到底是何事讓你煩憂,道與我們聽聽!” 彈琴也好,吟詩作畫也罷,作者都在借物抒懷。唯有知音能體會隱藏的心事。 木栩不知道木清清有什么心事,但是能聽出她的弦外有音已經是難得了。 木清清斟酌了一瞬,還是開了口:“唉,其實是一個朋友,遭逢了變故。” “被負心漢拋棄了?”木栩知道名伎與書生的故事,知道《薄幸》的來由,自然很容易聯想到木清清那個朋友經歷了什么。 “嗯,她與夫君本是青梅竹馬。顛沛流離,幾經生死,再次相逢,才結為連理。可是,她如今身懷六甲,她的夫君卻……” 木栩接口道:“是要抬小妾進門,還是找借口休妻?” “休妻。” “荒唐!”木栩怒道,“他的妻子還懷著身孕,怎能休棄?” “哼,功名利祿面前,嬌妻孩子又算得了什么?”木清清有些不屑地斥責道。 木栩心一沉。難道名利當真比妻兒都重要嗎? 林昊軒面色整肅地批判道:“休妻還有‘三不出’的規矩,糟糠之妻不下堂!你那朋友著實可憐,咱們得想辦法幫幫她!” 他一向是個熱心之人。總不能再次看投湖自盡的悲劇重演吧?而且這一次是一尸兩命! 木清清搖搖頭:“人各有命,若是自己執迷不悟,旁人也幫不了。” 木栩沉默了。她想到了自己,林瀚琛從未將她放在第一位,或許將來需要犧牲她而穩固地位時,他會毫不猶豫地棄美人而選江山吧? 她帶了些自嘲地笑笑:“自古薄幸多男兒,反誤了卿卿性命。” 林昊軒不服氣了:“男兒倒也不是各個薄情寡性。” 譬如他,就是當世難求的好男人,癡情而專一。奈何愛上了人妻。 木栩感慨萬千:“可惜不是好女兒都能恰巧碰上好男兒。大多時候都是遇人不淑,所托非人。咱們都是凡人,不會猜心,常常困于其間,不得出路。唉,誰都不能例外。” 其實可以有例外,只是有人偏偏不選。 木清清明言道:“旁人或許走投無路。但是jiejie倒不必自怨自艾,因為jiejie不必走到那個地步。” “我?”木栩愣了愣,不著痕跡地看了林昊軒一眼。岳飛揚也曾說,假如她選擇了他,當是一輩子和和順順。 可是,木栩心中執念未消,林瀚琛猶如魔鬼纏住了她的心。鬼迷心竅了。 林昊軒何等心思細膩:“好了,不提那些個不愉快的人與事。清清,勞煩你圣手彈上一曲《熏風解慍》唄!” “是。” 琴聲幽幽,猶如溫柔的風,吹散了憂愁,叫人煩亂的心也安寧起來。 三人就這樣閑閑地坐著,或彈琴,或品茗聊天。一直到日暮西斜,才各回各家。 其實,木栩一直都在故作輕松罷了,她的內心猶如千斤墜!她站在將軍府門口時,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林瀚琛可能想辦法取消與將軍府的聯姻,是因為將軍府已經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了。岳小琬空歡喜一場。 可是木栩的處境又哪里會比岳小琬好呢?木栩也同樣沒有身世傍身了。 如果說岳小琬都無法成為太子妃,那么木栩就更加不可能了。可是,木栩如何能滿足做一個他身后小小的小女人? 木栩扭頭,朝著皇宮奔去:“時辰應該還來得及,現在跑過去,宮門應該還沒有落鎖!” 她用盡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像受驚的野馬在官道上狂奔。如果能趕在宮門落鎖之前,如果…… 就當是給自己一次機會吧! 她氣喘吁吁地撲到了宮門口。這時天色漸黑了,宮門正在關閉,只留最后一絲縫兒! “且慢!”木栩橫沖直撞,徑直沖了進去。一人之力,猶如千軍萬馬攻打城門。 嘭—— 她總算是閃身進去了。 關門的侍衛被她的陣仗嚇到了,但是卻一個個見怪不怪:“木大人,您回宮有急事?” 如果是別人這樣闖宮門,早就被亂刀砍死了。可是,她不是別人,她是木栩,東宮木栩,太子的心腹女官,太子的掌心寵物! 當然,最重要的理由是——木栩是個善財童子,在皇宮里跟侍衛、太監、宮女和御醫都混得很熟悉,大家都拿過她不少恩惠。 事實證明,收買人心大有好處,關鍵時刻能起死回生。而收買人心的最佳方法就是——投其所好和雪中送炭。這些年木栩沒少干這些事。 她嘿嘿一笑:“多謝哥幾個行了方便,今日我有要事在身、耽誤不得,改日再找哥幾個喝酒!” 如今的她,縱然是女裝,大家也將她當漢子! 幾個侍衛從善如流:“木大人快快去吧!” 他們話音未落,木栩已經跑開了老遠了。她大多時候,都是風一樣的女子! 其實,木栩沒有要緊公事,但也是要緊私事。她必定要向林瀚琛討個明確的答復! 她閃電般地沖進了東宮,林瀚琛的東宮晚宴才剛剛開始……她太熟悉東宮的作息時間與路徑了,直奔議政殿! 近鄉情怯,站在殿門口,她卻止步了。她這樣出現會不會太突兀?他會不會怪她冒冒失失? 她躊躇不前,躑躅不安。 忽然,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啊!”她一驚,扭頭,就看到了林瀚琛的臉。離得很近,她的鼻尖差點擦到了他的臉。 “栩兒?”他故意靠得更近,在她耳畔低語,“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看來栩兒是相思難耐了。” 他的揶揄,叫她有些羞惱。沒錯,她清晨才出宮,這會兒又在宵禁之前眼巴巴地沖回來了! 她往后縮了縮:“我來,是想問殿下一句話。” 顯然她要說的話,不是公事。既然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而私事嘛…… 林瀚琛眸中含笑,轉身對小允子說道:“今日晚宴,本宮不去了。若是有要事,差人遞密信到書房。” “是!”小允子頷首。 然后,林瀚琛就牽起了木栩的手,雙雙離開了。他說:“有什么話,去寢殿再慢慢說。” “額,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