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來錯了地方？

    我夢中所見的祠堂，雖然顯得陰森，但古樸堂皇，到處都是一派豪富奢侈的模樣，宛若一個炫耀財力的暴發戶。

    現在么？

    凋零的厲害。

    雖然依舊顯得肅穆大氣，但是跟從前相比，可說是決然不同。

    落敗了？

    我看著香案上頭，上面擺著瓜果蔬菜，連常見的三牲六畜都沒有。那個最顯眼的大金盤卻是不翼而飛，也不見端坐其上的老嫗。

    上頭正兒八經地擺著一個神位，只是罩著一層黃布，看不清上頭到底寫著什么。

    陳大元語氣恭敬，緩緩道：“祖上有德，庇護后人，這就是我們李岳宅發家的根本。幾位，你們既然要求藥，就看老祖宗是否庇佑了？”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撞機緣。

    陳大元走到香案前，從底下拿出一個銅鈴，就轉身過來。

    “幾位，這是一個無芯銅鈴。你們若是能夠把它給晃響，就是與我家有緣，自然就能夠得到不二金丹。”

    合著陳大元根本沒有啊，連他也不確定我們是否有這么一個機緣。

    陸道人笑了笑。

    “我先來。”

    我心里好笑。

    陸道人拿起銅鈴，輕輕掂了幾下。我們到了這么冷的北方，都換上了大衣和羽絨服。陸道人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微微屈動幾下，嘴角掛著笑容。

    “可有什么講究？就這么搖晃嗎？”陸道人問道。

    “隨你。”

    “那好，”陸道人笑了聲，說，“我誠心求藥，愿意付出巨資。”

    他舉起來，搖了搖手里的銅鈴。

    沒有聲音。

    陸道人面色不變，繼續搖了搖，還是沒有動靜。

    我心里一突。

    陸道人是老江湖，法術精深，他只要動了手腳，就算是沒有芯子的銅鈴，照樣能夠叮當叮當地響起來。現在他做了手腳，銅鈴居然沒有動靜？

    這里祠堂有些門道啊。

    陸道人臉色一沉，就把銅鈴拿給了我。

    銅鈴入手有些沉，上頭有些蟲草的花紋，跟中原的符咒絕不相同。睜開了“全黑之眼”，就發現上頭有微弱的靈光閃爍著。

    這難道是出馬仙的神通？

    出馬仙雖然玄奇，到底是借了那些“仙家”的力量，算不得自身的本事。中原有道門在，連苗家的巫蠱法術都被擠壓的深入南疆，更何況是東北的這些野外神仙？

    我不認的，但是陸道人都栽了，難道只能看運氣？

    搖了搖。

    毫無動靜。

    陳大元嘆了口氣。

    我沒說話，求藥本來就是一個幌子，能不能得到都無所謂。

    “這位姑娘試一試？”

    白葳笑了下，躍躍欲試地拿過了銅鈴。

    叮鈴鈴，清脆的鈴聲在祠堂里回響著。

    我和陸道人都錯愕起來，我離得近，看的更清楚。白葳的手指剛剛碰到銅鈴，還沒有搖晃呢，這東西就迫不及待地響了起來。

    有問題。

    哪里是撞機緣？分明是銅鈴在選人。

    一瞬間，我心里邪火蹭蹭地冒出來。

    好啊，這就是所謂的改邪向善？當年是拿了一朵花插在人的腦袋上，作為血食。現在可好，換了個名頭，拿銅鈴來選人了？

    陳大元大喜：“果然是有緣人啊。”

    我捏著手，只要這家伙有一絲異動，立馬就要動手。

    哐當。

    墻壁上一個鐵門被掀開，從里頭跑出來一條貍貓。它嘴里叼著一個瓶子，就滾落在我們腳下。

    “還不拿起來？”

    陸道人不客氣地把瓶子拿起來，掰開聞了聞，就沖我點點頭。

    陳大元含笑道：“接下來，按照規矩，既然你們得了藥，就是跟我們李岳宅有緣。咱們院子里有一塊功德碑，每個求藥客都要在上頭篆刻留念。”

    真是會做樣子。

    不過拿了人家的東西，這就不好拒絕了。

    白葳主動道：“好的，我愿意。”

    陳大元戴著面具，傳出來的聲音嗡嗡的，道：“那好，我這就安排下去。你們在這兒歇息一晚，明天我就帶你過去。”

    我立馬問道：“功德碑在什么地方？”

    我們把宅子逛了一圈，可都沒有見到這么一塊功德碑。

    陳大元道：“在我家祖墳，離這兒不過十里地，明天我帶你們過去。”

    離得不是很遠，我陪著白葳一起去，不怕他搞什么幺蛾子。

    回到了房間里頭，白葳把玩著那一顆丹藥，就送給了我。我笑了下，說道：“你拿著好了，我用不著這個。”

    白葳露出乖巧的笑容。

    “你送了我那么多東西，還不興我還你一個啊。”

    我爽快地收下了。

    修道人身強體健，等閑不會生病，這么一顆丹藥我可能根本不會派上用場。但是對于普通人來說，這很有可能就是千金難求的救命靈藥。

    陸道人轉了一圈，神色凝重地回來了。

    “怎么？”

    “氣發生了變化。”

    氣？

    我知道陸道人有抓風法，頓時警醒道：“怎么？是不是陳大元對我們起了什么壞心？”

    “不清楚，這個宅子突然就有了一些古怪的變化。今晚睡覺別太深，萬一出了事，也好盡快起來。”

    我問他是否需要守夜，陸道人搖頭：“有安谷成在，比我們幾個人不錯眼地盯著都強，就不必費神了，好好養精蓄銳。”

    聽到陸道人夸獎，安谷成朽木一樣的面孔多了一個笑容，看得我毛骨悚然。

    這家伙，現在到底是個什么狀態？

    我身上好東西不少，當即就找出了好幾件，拿給白葳護身，又千叮萬囑道：“你小心點，要是有什么問題，立刻就找我。這是一個紫玉螺，我這邊還有一個，只好吹響一個，另外一個就能找過去。”

    “沒事，我會小心的。”

    我做夢的事情沒有跟任何人說，但如果真的跟我料想的一樣，白葳接下來肯定會有危險。

    “拿著。”

    到了傍晚的時候，下人送來了晚飯。陸道人伸手一抓，就從菜盤子底下拿出了一張紙條。

    “陳大元不可信，不可去祖墳。”

    這可就有意思了。

    陸道人呵呵一笑，就把這東西丟進碳爐子給點了。他看著我，笑道：“你瞧，我就說嘛，咱們以靜制動。那些人想要利用我們，自然會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