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賣關子，趕緊說。”

    李水河嘆了口氣，道：“事情就壞在巫女的身上，要說這苗族的女人啊，愛起來真，恨不得把心都給你。恨起來，那是真的狠。”

    聽到這兒，我就明白了。

    陸道人怕是在巫女手里吃了大虧。

    “這個女人心真是狠啊，居然把沒有足月的嬰孩從腹中剖出來，插在落魂幡上，用六孔秘咒來咒殺自己的郎君。”

    看我眉頭皺起，李水河道：“現在的小年輕太平日子過久了，估計沒有聽說過吧。落魂幡是上古時蚩尤和黃帝大戰時的寶貝，據說落魂幡晃一晃，立刻就能把人的魂魄拘了來。”

    這么厲害？

    “比勾魂令如何？”

    李水河面皮跳動幾下，似有懼色。

    “勾魂令能死人魂魄，對孽氣深重的人同樣有效，但落魂幡不同，不管是人魔妖鬼，只要長幡一動，就要倒在下頭昏迷不醒，任你有多大道行，都不能逃脫。”

    龍王洞居然還有這么厲害的寶物？

    “好在這寶貝被打碎過，是被后人拼湊起來，但效用比起從前降低了許多。”李水河唏噓兩句，道，“至于六孔秘咒，這是南疆最厲害的三大巫術之一，人有七竅，全都閉了，那就是死路一條。這秘咒的惡毒，就是封了六竅，讓人變成一個渾噩的傻瓜。”

    “那封了七竅，豈不是更好？”

    “呵呵，估計他們也想，不過這符咒被高人破了。”

    “可憐那孩子嘍，被巫女拿來咒殺陸道人，當時的反噬之力就讓女的魂飛魄散。陸道人中了招，被幾個鬼侍打的奄奄一息，被抓住喂了地下的大東西。”

    死了？

    “反正苗人是這么說的。”

    神秘小紙人說，我可以去尋陸道人的幫助，怎么會是一個死人？

    “你要是有機會，倒是可以去陸道人生前的住處憑吊一番，燒點紙錢，也算是盡一盡晚輩的心意。”

    李水河當下就告訴我一個住址，這是當年陸道人和巫女的住處，不過物是人非，這么多年下來，也不知道如何了。

    “對了，我想起一件事情，當年巫女死了，尸體被拋去喂了神龍。那個嬰孩因為有著殺父怨母的戾氣，頭骨被大巫師挖了出來，煉成了一件法器，也是可憐可嘆哦。”

    我心里存著念想，當晚自然是又去了寨子。

    等唿哨聲響起來，寨子里的人走的精光，我就悄悄地摸了出去。

    這里的地形復雜，盡管李水河說的詳細，可我還是費了好大一會兒工夫，才找到了李水河跟我說的院子。

    還在。

    這屋子跟旁邊的其它屋子沒啥區別，就是老了些，舊了些。門口掛著一塊木頭的牌子，上頭寫著短短的苗語。

    翻譯過來，就是生人勿近的意思。

    跟李水河描述的一樣，我以為早就被龍王洞的人發怒摧毀，沒想到居然保存的好好的。

    我慢慢踱步過去。

    看著平平無奇，窗戶關著，門扉虛掩，只是落滿了灰塵。

    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火熱guntang的感覺，我急忙退后一步，這是護身符在示警。我掏出來看了下，一氣驅邪符咒發出了靈光。

    里頭有厲害的蠱蟲。

    奇怪，離得這么近，我居然沒有感覺到鱗氣。

    “陸前輩？”

    我低低地喊了聲。

    里頭沒人應答。

    我想了下，就說道：“陸前輩，血祭就要開始了，這次怕是要死上不少同道。您要是有法子，不知道能否相助一番。”

    李水河說陸道人最后跟龍王洞翻臉，無外乎兩個原因。

    “現在雞嘴巖上有二十幾個同道，好些都是法師境的道友，修行到現在著實不易，眼看著就要成為妖獸的血食。”

    頓了頓。

    “在下頭的峽谷中，五大房頭中有幾百號人，人人活的猶如蟲豸，受著苗人的驅趕和壓迫，好些人過的凄凄慘慘，朝不保夕，就這么一天天豬一樣狗一樣地過著。”

    我心里隱約有一種錯覺，與其這么苦苦地煎熬著，還不如死在血祭當中，起碼還能存了幾分志氣和顏面。不過那些人也許一開始就跟我想的一樣，有過反抗，但天長日久地下來，血性就被磨得點滴不剩了。

    雞嘴巖上的那些人，道行更高，心性更好。

    但如果逃不脫，會不會早晚也變的跟房頭里那些人一樣。

    能成為修道人，本來就是萬里挑一的事情，死在這兒，太可惜了。如果陸道人心系同道，說不定會幫一把。

    我說了這句話，等候了片刻，依舊是沒有回應。

    不是這個理由，難道是第二個理由？

    因為跟龍王洞翻臉了？

    我想了下，就說道：“龍王洞要開始血祭了，死人無數，這種暴行持續已久，不知道害了多少性命。”

    “現在南疆的五大勢力之中，龍王洞在外頭保持著中立隱世的名頭，最起碼風評還不錯，但是私底下竟然干著這種泯滅人性的血腥之舉，大大違背天道。這地方現在常年不見天日，昏暗暗無有明光，仿佛人間地獄一樣。”

    這就是我的直觀感覺。

    這哪里還是人世啊。

    寨子里有活人，但卻是吞人血rou的惡鬼。

    有火把能夠驅散黑暗，但帶來的光沒有一點點的溫暖，照亮的也不是光明，而是一張張吃人惡鬼的面孔。

    我在紫英峽里感覺得古怪氣息。

    是瘴氣。

    這是毒蛇猛獸帶來的惡氣，里頭有著無數修道人的怨氣，還有思而不寧的怨恨和惡念，在紫英峽里糾結難去，最終形成了灼燒活人的瘴氣。

    有野獸的兇惡，更有人心的險惡。

    一個大鍋蓋子遮下來，天地黑黑，好像連人心都是黑的。

    當初爺爺領我入道時，我在祖師爺面前發下誓言，斬妖除魔，匡扶正氣。后來屢次遇到挫折，也曾經志氣消磨，只是我心中有個信念，不管別人如何，我管不著，可我自己總是能管住我自己的。

    后來僥幸成了陰司的巡查，有了名正言順的由頭，更是將其視作己任。

    這么一個毒瘤不挖掉，讓我渾身都難受。

    “前輩是道門的高人，懇請您能出手，幫助我們一把。挫敗龍王洞的圖謀，也讓他們知道，修道人不是用來喂蛇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