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在地上按了下。

    一點壓痕的印記都沒有，通常大蛇走過的地方，會留下的黏液也沒有看到。

    捏著一點朱砂，輕輕搓了兩下。這些朱砂已經和泥土有些混在一處了，有些濕濕呼呼的。這是因為今晚天氣有些潮濕，像是要下雨的樣子。朱砂露在外頭，微微轉潮以后，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不像是剛剛落在地面的。

    倒像是有人提前灑在這兒的。

    我心里若有所思。

    “會不會是追錯了？”升越道人問道。

    “不會，有朱砂引路，大蛇肯定從這兒走了。這畜生死了，說不定又生出了邪祟。”升昀道人十分肯定地說道，不等我們回復，他就提著燈籠，沖進了樹林子里去。

    我們只好一路跟上了，山路崎嶇，十分的難走。

    走著走著，就發覺這里的景色有些熟悉。杜競搶著問道：“這是要下山的路嗎？”

    升棠道人奇怪道：“難道是畜生怕了，所以逃了？”

    沒人回答。

    就這么在月色中緊追慢趕，朱砂的痕跡終于消失了。最后的痕跡是在一處深谷的邊緣，再往里去，就是莽莽霧氣。

    “是這兒。”

    青蛇溝。

    “難道是在這里？”升棠道人嘴巴都合不攏了，“那條被祖師爺斬殺的大蛇，尸體就掉在下面。這么多年了，一定是這東西，是它通靈了，回來報復我們了。”

    我們是外人，對青蛇溝沒有什么感觸，但是這三個人從小耳濡目染，觀感就大為不同了。

    “冷靜點。”升越道人叫道。

    毒蛇溝里霧氣氤氳，不斷地從下頭飄飛上來，看著頗有一股玄妙通靈的感覺。月色幽幽，這霧氣明明是白色，卻有一股發冷發青的感覺，但我們誰都沒有欣賞這景色的興致。

    這是瘴氣，里頭有劇毒的。

    白天我們上來的時候，就路過此處。但是大日之下，可沒有這么濃重的瘴氣啊。

    “要下去嗎？”杜競發問。

    如果等到白天，就會安全很多。

    “當然，夜長夢多，若是被它逃了，后患無窮。”升昀道人拿出一個瓶子，說道：“平日有鄉野農夫被蟲蛇咬了，到我們這兒求藥，這些是道觀里煉制的驅蟲的草藥，效果很不錯。”

    杜競看了眼，道：“這是瘴氣吧，能有效嗎？”

    “以前試過，服用三顆，半個時辰里的話，就能不受影響。”

    試過？

    “我先吃。”升昀道人當先服用了三顆。

    “我來吧，”升越道人拿著一個瓶子來給我們，這種藥丸是紅色的，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他抓著我的手心時，低聲說了句，道：“要是遇到危險，你們就趕緊跑，不要失落在里頭。蛇很惡毒，人也是一樣，當心。”

    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背對著兩個師兄弟，快速地說完這句。

    真是有意思。

    我把藥丸吞進肚子里，跟著升昀道人他們走下去。

    剛才是升越道人在前頭領路，但是到了這兒，他的道行就不夠看了。換成了升昀道人，萬一有個突發狀況，他能夠頂得住，我們才有時間援手。

    他提著燈籠，緩緩地沿著一條失修的小路往下走。這路上雜草叢生，許多地方已經沒了路，需要踩著泥濘過去。

    升昀道人一邊說道：“祖師爺留下的記載里頭，曾經提起過這里的事情，希望還和當年一樣。嗯，這條小路還在，運氣真好。”

    我心里更糊涂了。

    這都一百多年了，這條路還能走人？你居然能一眼就認出正確的小路？

    四下環顧。

    霧氣繚繞，比起在外頭還要來的濃郁，濃的幾乎看不清幾米開外的地方。升昀道人這樣還能帶路，的確有不凡之處。

    腳下的小路上升滿了老綠色的苔蘚，一個不穩，就會腳下打滑。

    我心里總是覺得突突的，就睜開了靈眼。

    霧氣立刻遮不住我的視線了，稍稍用力，就能分辨清楚。四周是蒼涼的巖壁，格外的陡峭，上頭有著黏膩的粘液。

    這地方是個蛇坑，有毒蛇攀爬，比我想的還要多。這些黏糊的液體說明毒蛇的數量絕對不少，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些毒蛇居然一條也見不到。

    照理說，我們可是到了畜生的地盤。毒蛇攻擊性強，第一時間就會發動攻擊。難道這些畜生通了靈，知道我們是修道人，擺了個空城計，等我們進了危險的腹地，再突然發動襲擊，防止我們跑掉？

    真要這么靈，那就成精了。

    “當心啊，別被毒蛇個咬了。燈籠里有法術，走在這光里頭，一般的毒蛇是不敢靠近我們腳下的。”升昀道人提醒道。

    就是這個原因，把毒蛇給嚇跑了？

    嗯，一具尸體？

    這人的血rou被吃的干凈，只剩下骷髏架子和破爛的衣服，看起來死了很久了。

    我不動聲色，繼續往下行走，尸體就更多了，死狀凄慘，后面幾個尸體身上的巖石還有暗紅的痕跡。這應該是死了還沒有那么長的時間，最多也就幾年，也許是幾個月的時間。

    “最近這里出事了？”我問道。

    升棠道人搖頭，說：“這地方都是毒蛇，誰敢到這兒來。我們提醒了周圍的老百姓，他們都會當心，要是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也會來找我們拿藥。藥是免費發的，比去醫院的效果還好，應該沒人去花錢。”

    “死人了沒？”

    升昀道人走在最前頭，聞言，就轉過身來，問道：“李道友，怎么會有這樣的疑問？是不是有什么發現？”

    我就說道：“這地方山高路險的，難道就連一個失足的都沒有嗎？”

    升昀道人以為我有所發現，失望地搖頭。

    “沒有聽說這樣的事情。”大概是覺得說的太絕對，升昀道人補充了一句，道，“也許有人意外掉了下去，怕是就出不來了。”

    那這些尸體是從哪兒來的？

    細細一看，又有了發現，這些尸體不僅有普通人，我還看到了好幾個修道人的尸體，穿著道袍，手里抓著的法劍已經碎裂，還有撕爛的符紙，和銅鈴木魚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