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看到黑沙的標記時，我心里頗為驚訝。

    這不是當年逼的齊家背井離鄉，逃亡中原的死對頭嗎？這都多少年過去了，齊家到底沒能在中原扎下根，如今只剩下齊天生一個獨苗。

    這人不懂法術，多半就到這一代了，但黑沙部落這么強盛，著實出乎我的意料。這么一想的話，別看齊家現在敗落了，被唐家欺負的不成樣子，合著當年能跟黑沙掰一掰手腕子，還是相當強大的。

    “黑沙寨是南疆的鷹派，對外人很敵視。他們的巫術十分厲害，不比修道人的法術差，你們謹慎些，不要跟他們起沖突?！?/br>
    我點點頭。

    他又跟我指點了幾家對外人還算溫和的寨子，白水寨，鬼窟可以打交道，其他的幾家最好不要親近。

    “那些值錢的東西，最好跟修道人交易。寨子那邊如果看上了，很可能使出什么手段來。”

    我看了看，這老漢身上沒有表明寨子的標記，最起碼，不屬于那五個很強大的部族寨子。

    仔細一想，覺得自己可能有些神經過敏了。

    這還沒到靖江呢，哪兒就能碰到厲害的高人，還在路上支了個攤子？看樣子，沒有氣的波動，應該就是一個討口飯的老人家。

    這老漢跟我嘰里咕嚕說了幾句。

    一陣冷風吹來，讓我打了個哆嗦。

    他又嘀咕了幾句，我聽不懂，他換了拗口的普通話，說：“小伙子，你是不是要買東西？”

    我心里想著，這都遇到了，再往后退顯得不禮貌。我就隨便買點東西，然后就走。何況這個老漢的攤子倒是挺干凈的，離爛泥地遠了點，連蒼蠅都看不到。

    “三花糕?！?/br>
    老漢哦了聲，沖我豎起了拇指。

    “小伙子不是第一次來吧，還知道買這個吃。三花糕是用好幾種能驅蟲的花草做的，吃了它，這里的蚊蟲就不咬你了。”

    他從攤子下面捧出一個蒸籠，打開來，就看到白紗布上有一大塊白色糕點，發出一股花香的味道。

    “我跟你說，這是我家幾代傳下來的手藝，只有我家的最正宗。吃了我的糕，蟲子蚊子都不敢咬你?！?/br>
    很白，很糯軟，發出一股幽幽的花蜜香氣。

    老漢拿出一柄沒有開鋒的短刀，切了兩刀，就劃出一塊兩人份的三花糕，用荷葉一包，就遞到了我的手里頭。

    “小伙子，出門在外，可別單著。我跟你說，你要是碰到些剪徑的強人，人一多，他們就不敢動手了?！?/br>
    這老漢意外的能嘮嗑，主動跟我攀談起來。

    我心里好笑，強人？敢搶我，怕是沒有開眼吧。

    老漢嘿嘿一笑，說：“我可不是嚇唬你，你怕是不知道吧。十幾天前，靖江那邊出了人命案子，一家七口都被殺了。唉，那叫一個慘哦，聽說血都被吸干了，在墻壁上留下了一道血手印，你說可怕不？”

    滅門？

    我心里一動。

    杜競mama說過，我修煉的法術求的是奇和險，又是經年的跟陰物打交道，心性很容易受影響，轉向陰沉。南疆的這些苗民，常年都是拜巫玩蠱，聽說有些陰毒的甚至要以人rou為食，鬼魂喂養，心性怕是早就走上了邪路。

    一旦結仇，那就是不死不休，滅人滿門倒不是很驚人。

    “這里可不是法外之地?！?/br>
    縱然有些法術，也不能這么害人啊，自然有法律和規矩裁決。

    “不敢管，不能管，可憐哦，死了就死了，就跟死了蟲子一樣?！?/br>
    我撇了撇嘴，說：“活著時能夠囂張，死了都要到陰司去過一過，誰都逃不掉?！?/br>
    老漢搖頭，說：“那都是騙人的，死了都是虛的，人死燈滅，就算到了下頭下油鍋過刀山，哎，都沒啥作用啊。不該死的，不該受罪的，都看不到這一幕啦?！?/br>
    我心里默然。

    要說普通人的話，現在不信鬼神，違法犯罪還有的一說。但修道人呢，知道陰司，知道鬼神的存在，生前作孽身后償，怎么還會做糊涂事呢？雖說有道門行走游歷天下，四處降服妖魔，但還是不夠。

    說到底，還是沒有強有力的威懾。

    如果有刀劍懸在腦袋上，作惡的話，就會落下。

    “人不是道德完人，總有做錯事的時候。這時候你提醒一句，也是大功德啊。”知道老漢要說什么，我就補充道，“不聽，那就揍到他聽。”

    照我看來，一開始法律的意義，不就是威懾嗎？

    “話糙理不糙，可惜啊，比誰的拳頭大么？”

    一陣陰風吹來，我的腦瓜一涼，心里納悶，我怎么跟一個不認識的人侃這么多。我拎著三花糕，笑道：“別人不好說，我自己個兒有能力，就去幫扶一把，震懾一把。不敢說叫天下無壞人，但總能盡一份力去匡扶正義，無愧本心。”

    老漢默默。

    “你老別擔心，我不去那么遠。”

    “對，對，咱們平頭老百姓，就該跑的遠遠的?！?/br>
    我給了錢，道了聲謝，就提著東西回了火車。

    杜競聞到香味，一下子就醒了。

    他抓起一塊，嘗了口，就咦了聲，叫道：“你去哪兒買的？我吃的三花糕不少了，這家的味道不錯，應該是老手藝了。”

    我自己吃了兩口，味道倒是有些香甜的，至于有多好吃，那就未必了。

    我把出了人命案子的事情告訴了杜競，這家伙點頭，道：“應該是修道人動的手沒跑了。象山會就要到了，有些人提前就到了，這個交易會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打架是常有的事情，暗地里血腥的事情不少?！?/br>
    “沒人來維持秩序？”

    我想著老漢的話，就脫口問道。

    “有啊，有龍泉閣，還有白馬山。”

    我搖頭，表示沒聽說過。

    龍泉閣倒是聽黃師兄提起過，是這邊的一個強大門派。

    “龍泉閣是一省的道判所在，實力雄厚。尤其它一直面對著南疆，實力大，底氣厚。象山會能夠舉辦下來，也跟他家的鼎力支持有關?！?/br>
    有人管束著，怎么還會出事呢。

    “問題是白馬山那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