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了下去。

    屁股底下響起了一陣尖叫。

    “哎呦，我的頭。”

    “你坐到我的眼睛了。”

    我挪了挪，就看到一堆骷髏腦袋滾出來，眼窩子里亮起了綠油油的鬼火。有幾個骷髏頭年頭久了，一下子竄起來，居然就這么漂浮著。

    把我給圍住了。

    “這個家伙好丑。”

    “對，對，沒我們好看。”

    “味道好像不錯，我們去吃，吃了這小子。”

    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我念著驅邪咒，根本沒有動用多少氣。大概是那么一絲，就有一股清凈氣息沖起來，在陰間格外的蓬勃明顯。這些骷髏腦袋發出咿呀的尖叫，像是碰到虎豹般退避三舍。

    我連追打的欲望都沒有。

    別看剛才叫的兇惡，一旦不對，這幫頭骨跑的比誰都快。

    有幾個慌不擇路，嘴里怪叫，居然撞到了一處。

    砰，幾個頭顱骨哎呦一聲叫，居然把自個兒給撞暈了，齊齊掉在地上。

    真是，好弱。

    “哎呀，大魔頭來了，要抓我們啊。”

    “快跑，你去擋著，我回頭給你報仇。”

    我站著不動，它們就已經亂了陣腳。有幾個跑的慢點的，大罵著同伴沒有義氣，然后就往地上一滾，眼里的鬼火就熄掉了。

    過了會兒，有一絲火苗冒出來，像是在偷窺我有沒有走掉。我好笑地踢了一腳，這骷髏頭骨不裝死了，滾得飛快。

    我拿出一疊黃紙。

    催動一縷氣，這些祭品就燒了起來。

    香煙裊裊。

    “哎呦，好香啊。”

    “好餓，肚子里餓了。”

    你們哪兒來的肚子？陰物吃東西，就是吃的氣，補的是魂魄自身。

    雖說是怪異，這些東西連野鬼都不如，只能算作是低級的陰靈罷了。

    很弱，我揮揮手，就能把它們給斬滅了。不知道死了多久，從原來的尸骨中生出來，平素自然是沒人祭奠，我拿出的東西是陰門這個行當特別準備的，出自祥芝鋪的章老，品質更是上佳，對這些陰物的誘惑更大。

    “夠不著……”

    骷髏們蹦蹦跳跳地，發出尖叫聲。

    “誰來回答我幾個問題，這些就歸你們了。”

    骷髏一陣抖動，地下攀冒出更多的鬼火來，嘰嘰喳喳地叫嚷。

    “我。”

    “我最聰明。”

    “你來說，其他的來補充。”

    我掌心扣著神頭牌，就點了一個鬼火出來。這家伙一陣得意，立刻就沖到了我跟前。問了幾句話，我就有些失望。這些東西靈智低了點，說話不著四六。我點了幾個，還是第一個說話的條理清晰一點。

    “你們怎么死的？”

    “打仗，我的頭沒了。”

    “有人砍死了我。”

    “不對，我是被妖怪吃掉的，我們是去打妖怪。”

    “胡說，是偷襲。”

    “好大，好大的巨人，它們太可怕了。”

    千奇百怪的死法，而且細細一問，這些頭骨死的時間和地點都大不相同。也許是時間久了，出現了混亂，但這也差太多了。我心里奇怪，感覺這里就像是一個亂葬崗？這些人應該不是死在這兒，而是死了以后，被人胡亂一丟。

    這就能解釋清楚，這里既有人的枯骨，又有許多野獸的尸骸。

    “上次跟我走的白骨骷髏，你們認識嗎？”

    鬼火一陣搖晃，綠油油的，就跟進了積年的墳場一樣。

    不知道么？

    “我，我知道。”有個頭骨擠進來。

    我立刻丟了幾張黃紙給它，這骷髏頭骨一下子吞掉了，滿足地打了個嗝兒，叫道：“巨人，它是和巨人一起來的。”

    巨人？

    “我看到了，它是一個大巨人，很大很大哦。”

    噼里啪啦，一些細胳膊細腿的骨頭飛起來，拼湊成了一個臨時軀殼。它張開雙臂，做出一個很夸張的動作。

    聽它的描述，有好些這些巨人，是來打仗的。

    神頭牌緩緩地旋轉著。

    順時針。

    這些東西沒有撒謊。

    巨人？

    世上真的有這種生物？不過這里是陰間，光怪陸離，也許真的有。《趕山筆記》雖然博聞，但記載的都是陽間的奇聞。想要了解陰物，最好的法子是到陰間來，若是有機會，我就編纂一本百鬼錄。

    到時候后人學習時，就知道咱們請香人一脈，不僅有箕陽子這位祖師爺，還有我李淳這么一號人物。

    再問細節，就是前后矛盾了。

    倒不是很失望，白骨骷髏明顯跟這些孤魂野鬼不是一路的，就好像蛟伏池塘，只是一時蟄伏罷了。等著水勢上來，蛟龍趁勢而起，從此海闊天空了。

    有個很機靈，隱約都成了人形的陰物跳出來，說是還知道一些事情，想要跟我討要一根香燭。

    “說。”

    這陰物長著人身，頭頂兩個角，也不知道是什么異類。

    我也不奇怪，這里的尸骸太多，有人有獸，彼此融合，會生出什么古怪來都不足為奇。所以這些陰物的記憶也是很多拼湊在一起，有你有他。

    這陰物撲到我跟前，叫道：“山上有一個大墓，主人是一位很厲害很厲害的靈感大王。這個鬼可厲害了，聽說它眼睛一睜，就像是日月亮了起來。”

    山上？

    我看著云深霧罩的山巔，什么都看不清楚。

    睜開眼睛，就像是日月閃爍？

    這些骷髏說話不靠譜，估計有夸大的成分。

    山有三座，那個靈感大王的墳墓在哪一個？聽我這么一問，陰物就答不上來了。聽它們的意思，山上有奇詭法術，壓得它們沒法上去。

    “觀城呢？”

    “去不得。”

    至于原因，它們又顛三倒四地說不出來，只是說那里很古怪。我把香燭給點燃了，這些鬼火和骷髏門發出歡呼，一股腦兒地湊過去享用起來。

    雖然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叫我知道了石頭怪的來歷。

    “那廝是一個惡霸，仗著骨頭硬，常把我們碾成了骨頭渣，全都吞進了肚皮里頭。”有陰物跟我憤憤不平地叫道。

    “你把它打跑了，就是我們的英雄。”

    骷髏頭發出歡呼。

    我只是一笑，剛才是誰要把我這個英雄吃掉的？

    難道就是因為吃的太多，所以石頭里才會有那么多陰物糾纏在一起，爭奪一個身體的控制權？

    “對了，它有個名字，叫做尸毗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