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多思無益。

    反正到了這地步，也沒有回頭路。

    祖姑婆不讓我離開，就只有做更萬全的準備了。

    太陽將落未落的時候，就有一股霧氣飄蕩起來。

    祖姑婆看了眼，只是冷笑。

    夜幕垂落，霧氣就從遠處彌漫過來，在魚塘上飄蕩著。很洶涌，比昨晚還要濃重，把魚塘都染得跟銀白一樣。

    咿，霧氣中藏著危險。

    “吃飯，然后去睡覺。”

    白葳的手藝很棒，色香味俱全。

    我吃的食不知味。

    “怕什么？就算是殺頭飯，也要吃的有滋有味。”

    我心里羞愧，打起了精神。連白葳和祖姑婆兩個女的都不怕，我這么瑟瑟縮縮的，豈不是墜了請香人的名頭。

    我把黑匣子打開，將適用的符咒和法器準備好。

    可惜沒了青銅刀，要不然，陰物再多也不怕。

    木飛鏢。

    這是我保命的東西。

    小竹簍晃了下。

    一縷白煙悠悠地飄起來，就地一滾，變成個小鬼。

    “哥哥，哥哥？”

    睡了這么久，總算是醒了么？我細細檢查了下，發現小鬼渾身無恙。不僅如此，它的身形越發茁壯，感覺強大了好些。

    這就奇怪了。

    鬼沒有身體，還能長大？

    我自己不了解，就去請教祖姑婆。她看著小鬼，后者有些害怕，畏懼地躲在我后頭。祖姑婆打量了好一會兒，讓它過去，摸了下小鬼的四肢骨頭。

    “陳達志該死啊。”

    據祖姑婆說，這個嬰靈轉運的邪術很稀罕，她只是聽說過而已。用五條命來供養小鬼，一旦成了，小鬼就有五鬼之力，而且六親不認，成為嗜血的厲鬼。

    五鬼，又叫做五瘟，能散播惡疾，叫人畜斃命。

    “嗯，這個蓮花座很奇怪，我要翻書查查看。”

    祖姑婆拿出一本書給我。

    《陰感文》

    “既然你收了它，就要負起責任來。五瘟鬼可不是鬧著玩的，小心把你自己給弄死了。”

    我張目結舌。

    又不是我養的小鬼，還會反噬我？

    祖姑婆哼了聲，說：“這小鬼可憐，跟了你，你就沾了它的孽氣。陰陽有別，小心些總沒有大錯。這是一篇養鬼的符咒，你多個幫手，它給你辦事，才能早早消罪，給來世積德。”

    她一招手。

    “小鬼，你愿意跟著李淳嗎？”

    小鬼急急點頭：“愿意，愿意，哥哥給我吃的。”

    我一陣無語。

    那個該死的陳達志，自己死了不算，還給我丟了這么大一個麻煩。

    “今天來不及了，要不然倒是個好幫手。”

    嗷。

    一聲凄厲咆哮。

    霧氣里傳來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

    “祖姑婆，時候到了，把人交出來吧。”

    祖姑婆不答話。

    霧氣里靜默片刻，然后發出了嘿嘿冷笑。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霧氣涌動，好多陰物在里頭盤桓著，紛紛顯露了身影。

    比昨晚還要多，蠢蠢欲動。

    它們畏懼祖姑婆，害怕把它們扎住的籬笆。小小的一層隔離，就仿佛天塹，把眾多的陰物都阻截在外頭。

    不容樂觀。

    雖然祖姑婆的法術厲害，架不住這些陰物太多。

    我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要這兒的法術一破，我立刻就跳窗逃走。到時候，我喊一聲，這些陰物都會追著我來了，至少不能讓白葳和祖姑婆陷入危險中。

    “李淳，你要死。”

    尖銳的叫聲響起來。

    是花臉。

    這廝真是陰魂不散。

    “姓李的，躲在女人屁股后頭算什么？出來，出來，你個龜孫。你這個無能鼠輩，只會偷襲嗎？來呀，光明正大的打一場。”

    他罵完我，又接著罵爺爺。

    “李老狗自己沒用，嘿嘿，死了兒子，如今……”

    我氣的發抖。

    白葳緊緊抓著我的手，讓我不要沖動。

    它是在激怒我，希望我自個兒出去。

    “不能去。”

    霧氣里陷入沉寂，好一會兒沒有動靜。

    不罵了？

    隆隆，隆隆。

    地面在顫動著，有什么動靜從遠處而來，震的桌子上的碗筷都要搖晃著。

    這是什么？

    我們面面相覷，如果是陰物，不會有這種動靜啊？霧氣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但我心里的不祥預感越來越濃。

    眼皮眨了兩下。

    視野變得格外的清明，那些灰白的霧氣依然彌漫著，但就跟被打了強光一樣，已經擋不住我的眼睛了。

    好多。

    好多的陰物。

    它們潛藏在霧氣里，而祖姑婆的房子就像是一簇火炬顯眼。

    我逡巡一圈，終于找到了。花臉就在一棵樹底下，他旁邊還有一個人。

    人？

    我幾乎以為自己看差了，這么多陰物環繞，還有人？但是眼睛不會騙我，他穿著一件血紅的衣服，畫著一幅駿馬圖。這駿馬很逼真，像是用紅色鮮血涂抹上去的。

    沒等我弄明白，就睜大了眼睛。

    “祖姑婆，白葳，你們小心。”

    我一下子就掙脫了白葳的手，翻出窗戶，就朝著黑暗中沖出去。

    “李淳，你回來。”

    我頭也不回，抓著一把香灰，就丟在籬笆外頭。

    這一處的陰物沾了香灰，哎呦尖叫，立刻被打入了地下。我趁機就從這個缺角沖出去，背后傳來了兩人的大叫聲，格外的凄厲。

    不能回頭。

    周圍的陰物被我嚇了一跳，然后發出尖叫，朝我撲來。

    跑。

    地面震動的動靜更大了。

    到了魚塘這邊，從霧氣里沖了出來。

    那是馬。

    好幾匹高頭大馬聚在一起，瘋狂地朝著這兒疾馳而來。馬尾巴后頭用繩子系著點燃的樹枝，冒著火光和煙氣。只有在這種大霧的晚上，才不會被人給發現。

    “不好。”

    我聽到了白葳的叫聲。

    法術能擋住陰物，但是擋不了這些馬匹。

    它們跑到很快，一下子就沖進了籬笆。法術一點用沒有，全都被破了。祖姑婆的屋子外頭有柴垛，籬笆是木頭的，一下子就被大火給引燃。

    沒了阻礙，陰物沖了進去。

    我看到白葳拿起了布袋子，一下子把紅線大網給放了出來。

    十二地支靈陣。

    紅線如焰，徐徐展開。好多陰物撞了上去，就有紅光迸發出來，瑩瑩燦燦。這感覺，就像是撲入蜘蛛網的飛蛾小蟲，一旦沾上，就沒法子掙脫。

    靈陣能逆轉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