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過頭。

    什么東西都沒有。

    遠處工人住的地方亮著燈火，透著人聲。

    我走了幾步，那種被人跟著的感覺又出現了。

    有人貓著腰，跟在我后頭？我裝作一點事情都沒有，正常地往前走著，然后猛地一個扭頭。

    我記得在學校時，林老師每次默寫課文，就喜歡用這樣的招數。先從你旁邊走過去，然后突然一個扭頭，準保能抓住作弊的學生。

    空空的，只有沒有完工的別墅。

    黑夜中，冷風戚戚。

    不會是自己嚇唬自己吧。

    我現在可是堂堂的一個請香人，要是把自己嚇壞了，那可就是個大笑話了。

    直覺不會錯。

    撞鬼了？

    我看著空曠曠的地表，突然說道：“別躲了，出來吧，我看到你了。一點小把戲而已，你別想騙我了。”

    “你怎么看到我的？”后頭傳來一個小孩兒的聲音。

    我是詐一詐，沒想到竟然真的出來了。

    跑到我前頭去了。

    一扭頭，就看到一個皮膚很白的小孩踩在我的影子上，正在蹦蹦跳跳的。

    是劉響別墅里頭的小鬼。

    奇怪，這小家伙不是被趕跑了嗎？怎么又回來了？我就說道：“你不是被趕跑了嗎？”

    小孩有些懵懂，說：“這是我家啊，我才不走呢。”說到這兒，他鼓起了嘴巴，有些氣呼呼地說，“你們都是壞人，把我家里弄得一團亂。”

    這不是你的家。

    人一死，陰司才是歸處。

    他咧開嘴巴，露出尖銳的白牙，桀桀道：“你是壞蛋。”

    他在地上跳了下，感覺就像有人在我身上踹了兩腳，力道很大，疼的我哎呦兩聲。

    離得這么遠，都沒有碰到，也能打到我的身上？我想讓開去，卻發現腳下像是生了根，根本就沒發動了。

    “嘻嘻，動不了，動不了。”小孩樂地直拍手。

    我心中凜然。

    雖然看起來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孩，但這可是一個厲害的小鬼。我收起小覷的心思，就說道：“小孩，你怎么把我給定住了？”

    他立刻叉著腰，叫道：“我踩著你的魂，你就動不了。”

    我的魂？

    對了，我想起來了。趕山經里說過，月圓的夜晚，陰氣會比平時重得多。人有三魂七魄，這些都是陰性的，月圓的時候，會被吸引了跑進影子里頭。

    果然書上學來的知識都是淺薄的，不經點事情，根本不知道厲害。

    我就說：“你的屋子可不是我弄壞的，是有其他的壞人。我的東西被他們搶走了，差點被害死了。”

    “真的嗎？”

    “我還帶過東西給你吃的。”

    小鬼哦了聲，就從我的影子上跳開了。

    我心里一動，問道：“你怎么出來了？不是沒法子離開嗎？”

    這小鬼抓著頭，也是很疑惑的樣子，道：“以前有墻擋著，然后就沒了，我就出來了。”

    墻？這里哪兒有墻？

    我問了幾句話，也是不得要點。這小鬼雖然很兇，但也就幾歲小孩的智商，對很多事情都是懵懂。我就問道：“你知道這里頭有啥古怪嗎？”

    小鬼咬著指頭，使勁兒想了會兒，說：“我睡著了，什么都不知道。結果昨天有人把我的房子給打破了，我就出來了。”

    我試圖糾正他的這種想法。

    別墅是個別人住的，關聯山這次請的是一個蔡大師，沒什么本事。萬一下次找來一個有真才實學的，小鬼就跑不掉了。

    “房子是給人住的，不是你的。”

    “是，是我的，我的房子。”小鬼尖叫起來，臉色也變得兇惡了。

    怎么就說不通？

    “是我的，爸爸說了，這是給我修的房子。”

    “你爸爸是哪個？”

    到底是不是劉響。

    我在墓碑上看過小孩的照片，跟他一點都不像。

    小鬼捂著嘴巴，悶悶地道：“爸爸不讓我說。”

    搞得神神秘秘的。

    既然不愿意說，那我就先走了，一個小小的影子一直跟在我后頭，我扭過頭，發現小鬼把手指頭塞進嘴里頭，就這么吮吸著。

    餓了？

    本來不想管它，但是這小鬼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怕被人發覺我回來過，香燭紙錢我都沒撿。我就說道：“你跟著我來，去給你找點吃的。”

    小鬼一下子蹦起來，神色十分歡快。

    離開了工地，我就朝著城東的老小區過去，穿過一條街，就有冷風嗖地一下灌進了我的脖子里頭。

    嘖嘖，好冷啊。

    這可是夏天啊。

    身體一直有些不舒服，這么一吹，就打了個冷顫。沒個提防，結果就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說是撞，其實是他撞我的成分居多。

    我本來走的就不快，這人像趕著投胎一樣，猛地沖出來。我被撞得一個踉蹌，腦袋就在旁邊的磚墻上磕了下。

    “你走路慢點，外頭是大馬路，有汽車。”

    我忍著怒火說道。

    “你個歹命的小崽兒，眼睛瞎了，沒看到本大爺在走路？真是撅了你個祖宗八輩兒的墳。七月半還沒到呢，趕著上桌啊。”

    我一下子就火了。

    明明是你的錯，還敢罵我？罵我就算了，居然還這么毒？

    我最近可以說是“死”了兩回了，最聽不得這個字，立刻就說道：“你說什么？是你撞我好吧，跟我道歉。”

    “嘿，你個兔崽子。”

    這人長得很高很瘦，臉上像是涂了古怪的顏色，一雙長長的桃花眼顯得很是邪異，水汪汪的透著幾分yin蕩。他瞅著我，突然冷笑道：“原來是李老狗的孫子，你那個死兒子的老棺材板兒爺爺掛了，還敢跟我這么橫？”

    這人跟我家有仇怨？

    要不然怎么會這么賭咒的罵我一家子？

    他突然指著我后頭。

    “看，你爺爺。”

    明明知道他是在撒謊，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腦子就這么蒙了下，把頭給轉了過去。

    砰。

    腦勺后頭傳來一陣劇痛，我整個人都被這股力道給砸的往前磕去，鼻子撞在地上，立刻就是熱流滾滾。

    “狗東西，敢跟我叫板，跟李老狗一樣的，王八羔子。”

    這人跟瘋子一樣，對著我就是一通拳打腳踢。

    我想還手，但身子又困又餓，只能蜷著身子，勉強護著腦袋，聽著他惡毒的咒罵，只覺得拳腳也是越來越重，一副要把我活活打死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