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藥。

    《趕山經》里頭有一些藥物的記載，效用都不錯。不光是治蛇毒，還有紅花油，五蟲膏，九花玉容露，金擊子。爺爺不做廟祝了以后，就靠這個養活了我，我當然也行。

    這么一琢磨，我就坐不住了。

    拿起爺爺留下的家伙事兒，趁夜，我就去了翠山。

    今晚天候不佳。

    白霧淼淼，像是一條有靈性的大蛇，纏繞著翠山。

    說實話，其實我是不太樂意夜里頭到翠山來的。上次爺爺帶我走了一遭，我就知道，翠山里有不少的陰物。

    翠山地勢兇險，容易生出陰邪來。

    加上這山上的墳頭不在少數，沒有幾個鬼物，反而不正常。

    但是有幾味草藥，只有夜里摘下來才有效果。

    為了震懾，我把爺爺的白紙燈籠拿出來，挑在前頭。

    燭火幽幽，發出一團草綠色的光暈。

    有爺爺的燈籠在，陰物看到了，就知道我跟爺爺的關系了，不會主動來招惹我。這次我沒管里頭添加陰燈油，就不會把它們給招來。

    爺爺配置的蛇藥很靈驗，不僅是蛇毒，其它的蜘蛛，蜈蚣等毒蟲咬了，也有不錯的效用。關鍵就是里頭有一味主要的藥材，叫做白花果。

    農村里有句老話，叫做毒蛇出沒的地方，七步內一定有解藥。白花果就生長在鐵扁頭盤踞的地方，一般人不知道，也采不到。

    近了。

    前頭的山坳子就是了。

    爺爺跟我提過，翠山里頭有三處地方長著白花果，這是最外圍的一個地方，兇險稍微少了點。

    嗖。

    一股冷風刮起來了。

    前頭是個三岔路，有個人影冒了出來。

    我眼皮子一跳。

    這深更半夜的，村里人絕對不敢上來的，而且還是從山里頭出來的，也不可能是外地人。他搖搖晃晃地走過來，跟我打了個照面，就停下了腳步。

    我皺著眉頭。

    攔著我了。

    “借過。”

    我把燈籠舉起來，防止被他看到我的臉。

    “老，老李頭，肚子，肚餓了。”

    這是把我當做爺爺，來討要吃的了？難道爺爺一直有養著這些陰物？我嗯了聲，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畫了個圓圈，只留下了一個缺口。

    點燃一堆紙錢，默默念誦著祝香咒，就要煙氣裊裊地竄起來。

    這黑影撲過來，大口吮吸著。

    我趁機繞了過去。

    一只手猛地抓住我的腳踝。

    好冷，好冰。

    我一個哆嗦。

    一扭頭，就看到黑影偷襲了我。他的臉不斷靠近，皮rou潰爛，有惡臭的綠液嘀嗒地淌下來。這廝咧開嘴，露出一個可怖的嘴臉。

    “吃，有鬼吃，快，去。”

    我一個激靈。

    果然是陰物，我都給他吃了，居然要喊鬼來吃我？

    “松開，松開。”

    越抓越緊，似乎要把我給拖走。

    我一腳踢中他的腦袋，感覺腳踝一松，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

    黑影在后頭啊嗚啊嗚地叫著，嘴里嘟嚷著吃吃吃，格外的凄厲。我聽得心驚rou跳，只覺得四周的黑暗都被驚動了，仿佛有無數看不清說不出的東西在蠢蠢欲動。

    我趕緊把燈籠舉起來。

    燭火跳了下。

    雖然很暗淡，卻給人一點安心的感覺。

    總算是到了。

    山坳子里有些陰森，半條褲腿都被森寒露水給打濕了。

    嘶嘶，嘶嘶，我一抬頭，就看到頭頂的槐樹在冷風里搖曳著。天天黑，我根本看不清楚，但一聽這動靜，就知道這樹上肯定是有個蛇窩了。

    這么走過去，肯定就有毒蛇掉在頭上了。

    我看不到，卻不妨礙它們感覺到我的到來。

    難怪只有爺爺能采白花果。

    普通人的話，根本沒法子從這兒過去。

    我打開黑匣子，拿出了一炷香，輕輕點燃了。因為不是請神，就沒有那么必要那么嚴謹深重了，我用嘴巴吹了吹，煙氣就朝著前頭飄蕩而去。

    青色煙霧彌漫著。

    爺爺在附近住了幾十年，跟這些東西都打過交道。我只要照著他以往的路數來，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沙沙，沙沙。

    槐樹搖晃起來，像是被大風吹動了，枝條在上下搖擺著，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腥氣。過了會兒，這動靜越來越小，變得平靜下來。

    成了。

    我提著小心，匆匆從槐樹底下穿過去。

    果然沒有被毒蛇襲擊。

    到了這里頭，就更加的陰冷，地上有幾個水洼，旁邊的小草像是披著白霜，結出三個拇指大的果子。

    就是這個了，跟爺爺拿給我看的一模一樣。

    我趕緊拿起鋤頭，連根鏟出七八顆，才戀戀不舍地起來。這附近除了白花果，還有幾種草藥。也是我的運道，居然找到一支紅顏草。

    這草一開始是種子，在土里埋三年，等攢足了養分，就會破土而出，開出一朵艷麗大花。這花只開三天，然后就會枯敗，重新掉進土里。

    爺爺以前專門找過，總是錯過。

    我小心地把花給摘下，然后用鋤頭挖出根莖。根莖有毒，沾染汁液的話，手指頭就會爛掉。

    怕這些毒蛇變得煩躁，我也沒貪心，趕緊從山襖子里出來。

    起霧了？

    剛來進來時，就是黑糊糊的。雖然沒有月亮，但起碼勉強能看清楚。現在這霧氣變大了，越過腳踝，淹沒了小樹苗，很快就彌漫的到處都是。

    我皺起眉頭。

    舉起燈籠，連光都照不出多遠。

    我照著來路往回走，走著走著，居然發現自己迷路了。

    這怎么會？

    難道是因為我沒有添陰燈油？所以白紙燈籠不管用了。

    翠山陰惡，不能到處亂走。

    我把羅盤拿出來，上頭的指針四下里亂轉。

    果然沒用。

    翠山的陰氣很重，有些地頭，煞氣森森。羅盤到了這種地方，一定是四下里亂轉，根本沒法子用來判斷方向。

    我迅速點燃一把香，往地上一丟，說道：“請香人過路，請各位游神行個方便，給我指一條路。等我出去，一定香燭紙錢燒過來。”

    火星一下子變得通紅。

    就像是有人拿嘴吹著，然后以rou眼可辨的速度，一點點地快速變短。

    我看的眼皮直跳。

    這是有多少陰物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