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您來復診，歐先生。”門口的保全人員掃描驗證，登記后交還。

    歐陽庭接過收好：“Durand醫生在麼？”

    “他……現在在實驗室，我已經通知了他，他請您直接去他3號樓的辦公室?！?/br>
    “好的，謝謝?！?/br>
    歐陽庭駕輕就熟駛到指定位置停好車上樓，剛出電梯就聽有人笑著道：“歐，你來了。”

    “你好，Durand醫生。”

    “叫我杜，歐?！边@個高個子戴眼鏡的光頭醫生伸出手，用著略帶一些口音的腔調責怪道，“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是朋友?！?/br>
    歐陽庭他握手：“好吧，杜?！?/br>
    “進來坐。老規矩，先說好消息?！盌urand醫生打開門后直接從桌上拿起一個文件夾，“基于你之前的所有資料與上次的檢查報告，我很高興地通知你，你恢復得很好?！?/br>
    “我也很高興聽到這個。”歐陽庭并沒有太激動。

    “壞消息是，我親愛的歐，你的個案讓我們一整組同事持續困惑?！盌urand醫生遞給他一杯水，“我覺得有必要當面再和你聊一次?！?/br>
    “多少次都可以。”歐陽庭接過來并沒有喝，“你知道這源于我三年前出的意外?！?/br>
    “是的，車禍?！盌urand醫生點了點他當時的手術報告，“慘烈極了。那輛可憐的福特車變成了一堆廢鐵。”

    “我也差不多報廢了。”歐陽庭語氣是無奈的平淡。

    “沒錯?！盌urand醫生呼了口氣，“當時你聰明地選擇了及時跳車，付出了全身四處骨折，腦后一處外傷縫了六針，多出擦傷以及爆炸帶來的部分灼傷等重大代價。之后的兩次手術以及康復過程中，還伴有嘔吐、咳血等癥狀和一系列并發癥。”Durand醫生感慨地看他一眼，“但無論如何，你活下來了。”

    歐陽庭嗯了一聲：“那就夠了?！?/br>
    Durand醫生轉頭翻看另一本記錄：“從你第一次醒來能開口說話起，你就表示自己忘記了一些事情。”

    “是那樣?！?/br>
    Durand醫生認真觀察著他的面部表情：“因為忘記了，所以你也無法說出自己究竟想要想起甚麼。”

    歐陽庭皺著眉：“我非常確定這事很重要，它關系到一個，不，兩個很重要的人?！?/br>
    “對，就是這個！”Durand醫生饒有興致地核對。

    “甚麼？”

    “每一次你的回答方式。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這個部分相同?！盌urand醫生緩慢地重復了一遍，“涉及一個，不，兩個人。否定也相同?！?/br>
    “我不清楚為甚麼會這樣?！睔W陽庭頷首道，“然而一旦我專心去思考，反而沒有更多頭緒?！?/br>
    “一瞬間的直覺麼？”Durand醫生嗯了一聲，匆匆記錄下一串文字，“你現在對自己的身份……”

    “我一直覺得我可能叫歐陽庭，但與這個世界，我是指與我睜開眼看到的周圍人口中那個‘歐陽庭’不是同一個人?！睔W陽庭回憶了片刻緩緩道，“我到現在確實逐漸想起很多身邊人的事，但總覺得……不是我親身經歷過一樣?！?/br>
    “車禍令你的頭部受傷，伴有淤血，記憶區域因此受損導致認知障礙也很有可能?！盌urand醫生微笑著安慰道，“況且我們的大腦很有趣，它會自動刪除掉一些它認為不重要的東西，所以我們身上發生的一切事不見得、也不需要都記住?！?/br>
    “是那樣。不過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有一件必須去做的事。無法完成我甚至——會死之類，就好像我真的因此死過似得。”歐陽庭嘆了口氣，“可惜我想不起來更多，或者更具體的?！?/br>
    “那種緊迫感一直存在麼？”

    “是那樣。”

    “甚麼情況下會有這種感覺？”

    “任何時候。”歐陽庭皺了皺眉，“我從沒刻意去想它，但它一直存在?！?/br>
    Durand醫生點了點頭：“而你回這里接手一些工作，是因為這個麼？”

    “畢竟當時出車禍就是為了趕飛機?！睔W陽庭有絲不易察覺地沮喪，“晚了三年，直接導致我現在的工作面臨更多困難。”

    “但你可以解決不是麼？”Durand醫生拍拍手。

    歐陽庭彎了彎唇角：“是那樣?！?/br>
    “很好的信心?！盌urand醫生稍微停頓了片刻才繼續道，“回來之后，你的這種感覺有變化麼？”

    “有，比較……復雜，難以表述。我需要一點時間?！睔W陽庭抬起手來揉了揉額角。

    Durand醫生友善地一笑：“沒問題?！?/br>
    過了一陣歐陽庭才放下手道：“我覺得自己接近了要去做的那件事，但同時有更大的緊迫感與不安全感，就好像我的時間有限卻將遇到極大的阻礙。我的每一個選擇都必須足夠小心謹慎，否則——”

    “真的會死?！?/br>
    歐陽庭抿了抿唇，無奈地笑了一下。

    Durand醫生和氣地笑著擺手：“我猜你有足夠的安全保障。”

    “不是這種不安全感?！睔W陽庭很客觀地分析道，“當然，一些身份帶來的危險總是存在?！?/br>
    “比如之前的車禍？”

    “那倒確實是一場匪夷所思的意外?！?/br>
    Durand醫生想了想又道：“那人呢？你提到的，那一個，或者兩個？”

    “這也是我最近很頭疼的問題。”歐陽庭停下喝了口水，“我覺得我似乎找到了，但我不確定哪一個才是，或者都是。那種感覺類似于，一個是我的朋友，另一個則是我要小心的對象?！?/br>
    “你已經接觸過他們了？”

    “是。其中一個讓我覺得相處不困難，但暫時沒有更多情緒上的波動；而另外一個……”歐陽庭嘆了口氣，“讓我很困擾。”

    “需要使用‘困擾’這種程度的詞？”

    “也許應該這麼說，無論是工作角度，或是他本人的個性，都并非我很擅長應對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