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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北風(fēng)其涼在線閱讀 - 北風(fēng)其涼_分節(jié)閱讀_63

北風(fēng)其涼_分節(jié)閱讀_63

    唐青崖不敢放肆,捏著鼻子跑了。

    蘇錦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他飽受夢魘折磨,醒不得也睡不去,在夢與現(xiàn)實的邊緣反復(fù)掙扎。目睹了唐青崖的無數(shù)種死法后,終于在一個清晨睜開了眼睛。

    仿佛掙脫了一個漫長的束縛,蘇錦的眼神在片刻迷蒙后清醒了,他望向頂上青白二色床帳,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方。

    蘇錦覺得眼皮沉重,仿佛渾噩間又要睡去。他翻了個身,臉朝床外,整個人十二分的疲倦,在夢里廝殺了一場似的困頓,眼睛將閉未閉,只覺得累極了,只有一小塊意識還清醒著,卻到底沒抵過叫囂著要休息的四肢百骸。

    他動的那會兒,唐青崖嚇了一跳——他本是午后趁著顧霜遲去藥田照看那幾株金貴的靈芝,偷偷摸摸地進來看望蘇錦,卻正好碰到他翻了個身。

    “阿錦?”

    唐青崖低聲喚了一句,那人的眼珠好像動了動,喉嚨中發(fā)出一聲模糊不清的沉悶應(yīng)答,聽上去猶如夢囈。

    他啞然失笑,伸手想要掐他一把。那手伸到一半,最終還是停住了逗弄他的念頭,心中霎時浮上無限的想念。

    起先顧霜遲扶他回來的時候,蘇錦渾身是血,原本在院中逗貓打諢的唐青崖嚇了一跳,想跟進去看,卻被顧霜遲打了出來。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替蘇錦留住了一口氣,又靜心養(yǎng)了大半日,寸步不離,才一臉疲態(tài)地出來,宣布人還活著。

    唐青崖懸吊吊的心不曾歸位,顧霜遲不讓他去看,唯有在蘇錦醒轉(zhuǎn)的須臾,唐青崖才得以隔著窗戶望了一眼。

    他想極了蘇錦,假設(shè)過無數(shù)種對方回來的樣子,或是意氣風(fēng)發(fā),或是累得不行找他要吃的,卻唯獨沒想過,他差點死了。

    如今得以接近他尺寸之地,唐青崖的手指最終頗為留戀地在他眉間輕輕地點了一下,低沉開口:“……小沒良心的,你嚇?biāo)牢伊?。?/br>
    指尖傳來鮮活的生命訊息,他又放心不下地摸了把蘇錦的脈,察覺確實沒有大礙,總算得了片刻安寧。

    蘇錦這一覺睡得穩(wěn)當(dāng),難得沒做噩夢。他睜開眼,保持著側(cè)躺的姿勢,正回憶著發(fā)生了什么,突然看見趴在桌邊的唐青崖。

    他皺著眉,睡得極不舒服,大約守了一夜,臉上病氣仍在,原本清俊的五官泛起不健康的蠟黃。衣裳還是原來的,只是穿著卻顯得寬大許多。

    蘇錦小心翼翼地下床,牽動傷口,又是一陣錐心之痛。他悶哼一聲,原本風(fēng)吹草動便要醒的唐青崖竟也未曾被驚動,想來如今內(nèi)力盡失,行動都如普通人罷了。

    他情不自禁去探唐青崖鼻息,感到那人還活蹦亂跳,頓時一顆七上八下、活像揣了十幾只兔子日夜高速跳動的心臟終于平復(fù)了。

    一聲嗚咽似乎終于驚動了淺眠的人,唐青崖眼睛半睜,也不知看清了沒有,本能地抓住某人搭在自己鼻子底下的手,竟是笑了:

    “……阿錦,你醒了?”

    失又復(fù)得,他握緊了唐青崖,幾乎喜極而泣。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發(fā)糖前把阿錦搞得奄奄一息,達成。

    ☆、第四十七章

    蘇錦醒來那天,距離約定的期限還有三日,南嶺山中的藥谷突然來了客人。那客人訪問的姿態(tài)很不從容,是被顧霜遲五花大綁地拎到院中的。

    據(jù)說顧霜遲巡視藥田,剛呵護完他精心培育的靈芝草,一扭頭看見此人鬼鬼祟祟地在瘴氣林子附近,不知搞什么名堂。

    顧霜遲剛經(jīng)歷過一場驚心動魄,被那日圍攻蘇錦的幾個人弄得十分衰弱,此刻見不得穿黑衣的,立刻不由分說地把人打暈綁了。

    那人醒轉(zhuǎn)過來時,申辯自己沒有惡意,顧霜遲不信,琢磨將這倒霉催的闖入者一鍋燉了當(dāng)肥料。直到他百般辯解不得,唐青崖從他身上搜出一個木匣子和一封手書,展開看了內(nèi)容,才得以松綁,二輪審問。

    “在下真的沒有惡意!乃是昆侖門人,受掌門雁南度所托,前來此間送珍貴藥材,說是要給一位姓蘇的少俠。”

    匣子中日以繼夜從西北雪山送到溫暖南嶺的,正是三朵曬干了的昆山雪蓮。顧霜遲不敢耽誤,驗了真假,帶走連同前幾日蘇錦帶回的黑節(jié)草、血茯苓并另外七種仙草靈藥,在藥房一待就是許久,招待客人的活留給了剛能行動的蘇錦。

    可惜客人不怎么想被招待,他道:“蘇少俠,掌門吩咐過了,一定要我親自帶到,這是他給您的密信,并有副本一份,請你務(wù)必收下?!?/br>
    蘇錦聽不懂他說的詳細,仍舊笑著應(yīng)下:“多謝雁兄,也辛苦你了。”

    昆侖弟子心有戚戚道:“蘇少俠隱居的這個地方著實厲害,那位高人也很厲害……既然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實在不敢多待,先告辭了?!?/br>
    他被顧霜遲一通折磨,此時已經(jīng)猶如驚弓之鳥,忙不迭地跑了。

    蘇錦掂著那比尋常書信厚重不少的信封,疑慮重重地往回走。

    唐青崖裹著一身灰衣,靠在門框,正沖他笑出了一朵花。蘇錦同他隔著半個小院相望,此刻終于得了須臾的獨處,仿佛上次相見隔了一輩子那樣長久。

    唐青崖朝他勾了勾手指:“過來,我看看是不是好多了?!?/br>
    他依言過去,見那人倚門而立,十分沒有正形,情不自禁帶過唐青崖的腰。感覺他就剩一把骨頭似的,蘇錦眉心一道細小的紋路顯出來,嘆道:“你瘦了好多?!?/br>
    “每日吃素,還被那誰追著打,美其名曰要讓我多得些鍛煉的機會免得骨頭生銹……”唐青崖絮叨了許久,想了想,決定慰問蘇錦,貼近他,壓低聲音道,“你聽得認(rèn)真,難道好久不見了,都不想親我一下嗎?”

    蘇錦啞然,臉頰耳朵迅速飛紅,羞得眼中水光瀲滟。唐青崖嘗到調(diào)戲他的甜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按住這人肩膀,湊到他唇邊輕輕一吻。

    他正要稍縱即逝地留點余地,蘇錦卻摟得更緊,反客為主地一吻緘口,身體力行地表達了他的思念成疾——只是這人對示好的方式太過晚熟,摸到一點門道,學(xué)又學(xué)不像,后來長久分別,現(xiàn)下慌亂得很,不知該從哪親起,恨不能將青崖一口吞了。

    他毫無章法,唐青崖被啃得一腔細水流長的溫柔轉(zhuǎn)瞬變?yōu)闊o語凝噎,自暴自棄地想,“……這人屬狗的嗎?”

    此時剛過年節(jié),蘇錦虛歲二十一,細細算來,似乎真屬狗。

    他到底沒告訴蘇錦,在他被顧霜遲帶回來時,一身的傷,握劍的慣用手險些被劍氣反噬斷了經(jīng)脈,而內(nèi)里真氣更是混亂不堪。

    步步生蓮和凌霄訣你死我活地嗑了一場,最終兩敗俱傷地暫時偃旗息鼓,以至于他五臟六腑沒一處是好的。期間蘇錦的呼吸短暫地停了一會兒,有一瞬間都沒摸到脈象,把顧霜遲嚇得不輕。

    而姜還是老的辣,顧霜遲發(fā)現(xiàn)他傷及根本,以凌霄訣純陽的真氣護住他丹田,緩慢地試探經(jīng)脈,又試了諸多土法,才把他掐醒了片刻。而后似乎是那縷真氣起了作用,喚醒了蘇錦那老弱殘兵似的心法,兩邊互相吞噬,最終凌霄訣勉強地占了上風(fēng)……

    至此蘇錦雖仍舊從里到外的遍體鱗傷,卻總算脫離危險。而后他睡的那一覺里,顧霜遲灌下去的丹藥終于后知后覺起了作用。

    等到醒來之時已經(jīng)沒有大礙,皮rou傷需要小心換藥,內(nèi)傷也得好好調(diào)理一番??伤焐欢裁唇小办o養(yǎng)”,待到能跑能跳,顯然覺得自己即將成仙,立刻開始忙進忙出,還有精力和唐青崖親近一番,仿佛沒傷過。

    兩人正當(dāng)難舍難分,顧霜遲從藥房里出來,見到這場景,幾乎瞎了——

    蘇錦坐在院中和白術(shù)一起分揀藥材,唐青崖當(dāng)了近一個月成天被呼來喝去的傷殘人士,此時找回了當(dāng)初頤指氣使的樂趣,翹著腿躺在顧霜遲的“御座”上,幾只小貓在他肚皮上窩得舒舒服服。

    “這是你走時候那只白貓生的,一共五只呢,最親我了?!碧魄嘌麓笱圆粦M地宣布,“以后這就是我兒子了,你得對他們好點?!?/br>
    蘇錦笑著說好,手中在把弄藥材,而唐青崖半點都閑不下。南嶺溫暖,他在這邊素來是不愛穿鞋襪的,此時赤著一雙腳,趾頭在蘇錦腰眼輕描淡寫地一點。

    “哎,你跟我說說,那姓雁的是怎么回事?怎么對你這么好,是不是意圖所指?出去一趟玩得野了,看人都比我好了對吧?”

    蘇錦搖頭,誠懇道:“沒有,他們都不如你?!?/br>
    正要上前給傷患扎針的顧霜遲聽了此間一通膩歪,覺得牙酸眼疼,胃里泛起一股奇異的惡心,一扭頭,又鉆回他的藥室去了。

    唐青崖到底氣力不濟,他在顧霜遲的護理下如今能走能笑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這清醒的時候終歸太少,太陽還未落山,唐青崖便說困了,要去休息。

    顧霜遲施針結(jié)束,他已經(jīng)不省人事,唯有單薄胸口還在輕微起伏,證明此人依然吊著口氣,沒能兩腿一蹬地見了閻王。

    早就沒力氣說話了,還死撐著要和蘇錦多待一會兒。顧霜遲暗想,他要是把這份堅持多放點在平時,又何至于此呢。

    他從唐青崖屋內(nèi)出來,見蘇錦身上罩著一圈黃昏,聽白術(shù)數(shù)落藥材,眼睫低垂,卻沒了方才和唐青崖說話時的活潑樣子。顧霜遲嗤笑一聲,心道,“這小子竟然還會報喜不報憂了?裝作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心思比誰都重。”

    他走過去,毫不客氣地在蘇錦旁邊坐下,道:“你倒是很會折騰自己——《人間世》還殘破不堪,你就敢練了,是吃了無數(shù)個熊心豹子膽?”

    蘇錦眨眨眼,道:“如今我試著運功,覺得好似不全是凌霄真氣了?”

    顧霜遲一副他已無藥可救的表情,道:“兩股真氣一陰一陽、一正一邪,在你經(jīng)脈中四散游走,現(xiàn)下相當(dāng)于……嗯,兩條河中間本有一座山,這座山突然塌了,于是兩條河就淌在一處了。懂我意思么?”

    “也就是說,我所練的兩門內(nèi)家心法如今自成一派?”

    顧霜遲皮笑rou不笑道:“長點兒心吧,差一點你就沒命了。內(nèi)功居然敢摻著練,你是不是也要當(dāng)個三千里山河第一人?”

    蘇錦習(xí)慣了他的語氣,頷首道:“此前并未有過這樣的情況,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