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他喜歡的地方，一定會很快醒過來吧。

    鄭塵每天都會過來查看溫楚的情況，一呆就是大半天，付游有時候會跟著他過來，但三個大男人照顧起來孩子還是手忙腳亂的，徐可舟最后還是打算請個保姆。

    他打電話咨詢了許多，都不太滿意。其實他和溫楚都不太喜歡家里有陌生人出入，現在是沒辦法了，最后舉旗不定的時候陳太太竟然打來了電話。

    她打電話的時候是晚上，鄭塵和付游都不在，是徐可舟一天中做手忙腳亂的時候。要給兩個小家伙喂奶，要穿尿不濕，穿完要哄著睡覺，最大的問題是兩個都必須抱著，一放下來就哭個不停，另一個在懷里的聽見哭聲也跟著湊熱鬧大哭，簡直讓人崩潰。

    徐可舟連接電話的手都沒有，頭和肩膀夾著手機，哄著懷里的兩個小家伙，一個叼著奶嘴嘟著嘴快睡著了，另一個仿佛還沒有半點睡意，揮著小手啊啊地叫。

    陳太太說溫楚有一些書落在了她那里，問徐可舟方不方便過去拿一趟。

    徐可舟現在還真是不太方便，“過些時候再去拿吧，麻煩您先幫著保存一下。”

    “哎，好。”陳太太正要掛電話，聽見他這邊有嬰兒的哭聲，確實是嬰兒的哭，她還沒有到幻聽的年紀，“你那有小孩子？”

    是剛睡著的哥哥又醒了，不知道怎么了哇哇地哭，他一哭惹得弟弟也開始跟著哭，房間里頓時亂成一團。徐可舟無奈的搖著胳膊哄，“不好意思吵到您了，兩個孩子今天有點鬧。”

    他也沒說是誰的孩子，陳太太卻覺得自己能猜個大概了，問他需要幫忙嗎？

    徐可舟一愣，他還真需要。陳太太他是接觸過的，待人很好，而且是熟人也放心，聽溫楚說過，以前她便幫隔壁人家帶過小孩，她自己的孫子孫女都不在身邊，一個人孤獨得很。

    鄭塵第二天來的時候先去接了陳太太過來，徐可舟按照市場上雇傭價格的雙倍給她開工資，陳太太聽到數字嚇了一跳，是她一個月房租的好幾倍。當天她欣然接過了這份工作，填補了她沒能照顧孫子孫女的遺憾。

    她也是那天才知道溫楚昏迷很久了，除了幫著照看兩個寶寶，還常幫著徐可舟照顧溫楚。她沒有問過徐可舟，但大概也知道那兩個孩子是怎么來的了，覺得不可思議。

    兩個小家伙長開之后越發胖起來，哪里都是rou嘟嘟的，小胳膊和小腿像藕一樣一節一節的。徐可舟每天都會讓他們和溫楚相處兩個小時，盡管他們還只會在布包里啊呀啊，但徐可舟相信他們和溫楚之間是有某種感應的。

    溫楚感受到他的寶寶在叫他了，一定會醒的。

    這天徐可舟正在抱著弟弟喂奶粉，燕蕓來了電話。

    徐可舟在澳洲的這半年多，燕蕓打過挺多次電話，有時候也讓徐寧海打，徐寧海對徐可舟非常放心，覺得他做事有自己的分寸就行，也不太管徐可舟。

    徐可舟看了眼手機，把弟弟交給陳太太，才接了電話，“媽。”

    “兒子呀，你怎么也不跟家里打個電話啊！”燕蕓語氣里帶著責怪，“我和你爸爸都可想你了。”

    這段時間徐可舟真是忙瘋了，夜里起來五六次哄孩子，晚上還要跟助理交代公司的事，很晚才能睡，早上要早早起來準備早飯，連抽空給家里打個電話的時間也沒了。

    “最近有點忙，你們身體還好吧？”

    “好好，都好，可舟你到底什么時候才回來啊？”燕蕓一說，眼眶又紅了，“你去做什么了呀，聽小李說公司也沒在澳洲有新項目吶！”

    徐可舟還沒回答，她又道，“你不管公司，也不管我和你爸爸了嗎！”

    徐可舟拇指和食指捏著眉心，有些頭疼，“您說什么呢，我處理完事情會回去的。”

    “都大半年了，你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和你爸爸，以前去留學的時候不是還半年回來一次呢！”她知道徐可舟是去找溫楚了，可也不能總不回來啊，她明白是徹底輸了，“我也不逼著你了，你把溫楚帶回來吧。”

    燕蕓這是松口了，但未免有些晚了。

    “阿楚現在身體不好，暫時還沒辦法回去，不過我會抽時間回去看看你們的。”

    燕蕓以為他還在跟自己置氣呢，但徐可舟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又說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徐可舟低頭看手機，才發現手里還拿著喂完奶的奶瓶，苦笑一聲，轉身進屋守在溫楚床前，給他講今天發生的一切。

    講完了，一天又過去了 ，溫楚已經睡了五十二天了。

    “晚安，阿楚。”

    “該醒了。”

    第38章

    這天陳太太照常去超市采購了，她主動攬下了廚房的事，每天上去十點哄睡了一個便會挎著籃子去超市采購，帶回滿滿一籃子。她不讓徐可舟或者鄭塵來做這份工作，因為他們買來的食材總是不合她的心意，做不出來最好的味道。

    鄭塵說要給兩個人去買奶粉，付游也跟著去了，大概是買到新西蘭去了，已經兩個小時了還沒有回來。

    雙胞胎之間確實是有感應的，徐可舟帶了這么多天對這件事終于深信不疑。哭的時候一起哭，尿的時候一起尿，一同睡一同醒，簡直是可愛又讓人頭疼。

    哥哥在嬰兒床里睡著了，弟弟還在被徐可舟抱在懷里，閉著眼吧唧著小嘴，仿佛還在要奶喝。徐可舟輕聲哼著搖籃曲的曲調，站在溫楚床邊，等弟弟睡熟了，把他放在了溫楚的旁邊，拿小被子蓋在他身上，又用枕頭擋在邊上。

    床很寬敞，是雙人床，柔軟的席夢思被，父子倆一大一小睡在上面，看起來溫馨極了。徐可舟不禁在嘴邊勾起了一個笑，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出來過了，隨后悄悄掩上門，去院子里給兩個小家伙清洗尿布。

    溫楚在一片黑暗中，很黑，胸口像壓著千斤的石頭，悶得他喘不過來氣。這些天他開始隱約能聽見周圍人的聲音，也許是他夢里人的聲音，總之一切不再是那么寂靜無聲的了，他開始慢慢有了意識。

    他動一動眼皮，像是被膠水黏住一般，怎么也睜不開，他試圖動一動手指，用了全身的力氣也沒能抬起來一下，雙腿也是一樣，除了意識漸漸清晰，哪里都沉重得一動不能動。

    他可能成了植物人，溫楚想。

    好好的怎么會成了植物人，溫楚拼命地回憶他閉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晝亮的天花板，噪雜的人群，有什么東西緊緊握著他的手，還有……肚子。

    溫楚想摸一摸他的肚子，可是他動彈不得，他的寶寶呢？

    那里感覺空蕩蕩的，寶寶好像已經不再肚子里了。

    再往后的事，他回憶不起來了，可能是被打了麻醉的原因，一點都不記得。

    溫楚依舊拼命想睜開眼睛，他想動一動，太難受了，也太可怕了。如果他醒不過來，一輩子都要在意識中游離，那還不如讓他留在手術臺上。

    溫楚難受極了，如同被裹在一層厚厚的繭里，全身都束縛著，失去自由。除了不自在，還有恐慌，難道真的下半輩子都要這樣度過嗎？只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卻什么也參與不進去。

    溫楚又努力動了動手指，這才他比剛才更加努力，好像隱約移動了幾毫分，但身體的其他部位依舊跟被釘了釘子似的，與床密不可分。

    周圍沒有聲音了，應該是人都走了，溫楚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拼命掙脫著這惱人的繭。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