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學擎忽然覺得心好荒涼，他是做錯了，可她知道自己身體狀況的，卻選擇什么都不說，到底是要干什么？

    ……

    俞學擎想要找人好好傾訴一番，這最適合的就是顏宛星了。

    雖然才被人家罵完又打了，可他的疑問還是找她說最適合了。

    顏宛星的辦公室，俞學擎去過，都不用問人，就很快找了過去。

    抬手敲門，俞學擎竟然覺得心里多了一絲緊張，他這是做賊心虛嗎？

    “請進。”溫柔又帶有一點嬌氣的聲音，跟剛才罵他的還真的很難讓人相信是同一把聲音啊。

    俞學擎推門走了進去，也不說話，徑直走到沙發的位置上坐下。

    顏宛星抬眸看了眼，原以為是其他醫生或是護士找她有事，不曾想是才被她罵完的人。

    而且，這男人是又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嗎？這她才罵完，他竟然都敢主動過來找她了？

    當然，她也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俞學擎這樣的男人不是會輕易受別人影響的人……

    “沒被罵夠？”

    顏宛星淡淡地嘲諷了一句。

    “你還想罵就繼續，等你罵完，我再問你幾個問題。”

    俞學擎這么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顏宛星還真的非常不習慣，這回答實在太出乎意料了。

    她不禁也反思了下，她剛才是不是罵得太過分了？而且，好像很多人都在場，聽了去……

    眼前的人應該覺得很丟臉吧？不過，再來一次，顏宛星也還是會那么做。

    那時候，她心里的怒氣都已經顧不上那些旁觀者了，而且她甚至還覺得挺不錯的，她一個人都說過多少次了，某人可從未聽進去過，這回希望有些效果。

    “要問就問，我要罵也要在公眾場所罵。”

    俞學擎挑眉，“你不怕你的形象被大逆轉，還是說覺得潑婦更適合你？”

    這毒舌！顏宛星的好素養感覺都被他敗光了。

    “與其在這跟我說些有的沒的，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你這樣的男人，很難娶到老婆的。”

    說到這個，顏宛星臉上又變得深沉了些。

    她打量了一眼俞學擎，道：“程雨以后幾乎不可能懷孕。”

    顏宛星的聲音很溫婉，是那種天生就帶著一種能讓人靜下心來力量的音色，可俞學擎還是心快速地顫了幾下。

    不可能懷孕！

    她知道嗎？會不會很難過？

    還是說，她已經知道，卻并不在乎？

    俞學擎心里有些荒涼。

    ……

    “她一直就不愿意跟我生孩子。我以為她會比我更謹慎。她向來經期就不太規律，我也是沒把你之前說的話放心上……”

    “我沒去確定她懷孕，你不說，我也不知道她流產了……”

    這一刻，俞學擎真的好想好想抽煙。

    他的話，也讓顏宛星多了一分驚詫。

    她以為俞學擎是故意懲罰林程雨，卻沒想過他連她流產的事情都不知道……

    她一時都不知道說些什么了，再多的安慰的話，此刻對眼前這個男人都沒什么用吧？

    “能查得出來，她是怎么流產的嗎？”

    俞學擎的聲音給人一種低到塵埃里的感覺，顏宛星此刻心情也變得復雜了。

    她有想過他跟林程雨兩人是因為流產又鬧矛盾的，比如說男方很想要孩子，女方卻堅持打掉了，甚至是先斬后奏的那種……

    但是，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林程雨流產了，俞學擎還不知情，這又是怎么做到的？

    她能檢查得出來，是因為林程雨動了刮宮術，這不剛才的手術她還是花了點時間，才找到zigong的出血點，縫了針，才止住了血。

    雖然只是一個小手術，但同為女人，看到一個女孩被折磨成這樣，她一次比一次更傾向于站在林程雨的角度去看問題。

    這次，卻是她看錯了嗎？

    顏宛星沒有答話，俞學擎似乎能感受得到她還是站在林程雨那邊的，便也不打算勉強。

    “她不能懷孕的事情，不要告訴她。謝謝了。”

    說完，俞學擎站起身就要離開，顏宛星也跟著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

    她心里還是有了歉疚，還有俞學擎的話也讓她多了一絲疑惑。

    “她如果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你……”

    “我不是非要孩子。”

    俞學擎冷冷的一句話打斷了顏宛星未完的話。

    “可她，好像不知不覺就成了我的愿望。哪怕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反對我們在一起，我都不會放棄。”

    男人的表情很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的心境變得澎湃。

    愿望是什么東西？

    俞學擎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能被他稱作愿望的事與物怕是也不見得有吧？

    但，他現在卻說一個人成為了他的愿望。

    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她每次見證到的幾乎都是林程雨受傷的一面，所以看法還是片面了吧？

    在她看不到的時候，他是怎么樣寵愛那個女孩的，似乎可以從“愿望”這兩個字種窺探一二。

    顏宛星很想祝福他“早日實現愿望”，祝福他們會幸福到老，可總覺得他們走得太過艱難，尤其是這一回……

    “辛苦你了。”

    再丟下了一句話，俞學擎便轉身要走。

    顏宛星趕緊開口道：“好好跟程雨說清楚，你的問題，我不能給你確切的答案。她是動了手術，可到底是主觀選擇的，還是自然流產導致的，都很難說。畢竟，這段時間，她也是真的累了……”

    “謝謝。”

    又是簡單的兩個字，但顏宛星也聽得出來男人的真誠，而不是隨意敷衍。

    ……

    香姐去到林程雨的病房，后者還在沉睡中。

    香姐想了下，還是決定回去準備些湯水和粥什么的帶過來。

    等俞學擎過了來，香姐便跟他說了，也才放心離開。

    可快走到門邊的時候，香姐又折了回去床邊，對著杵在那的男人說道：“三少，好好跟小姐說話，不要再互相傷害了。”

    香姐也不等俞學擎回應，說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俞學擎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好一會才松開。

    “醒了？”

    林程雨的眼睫毛撲閃撲閃的，俞學擎也不敢靠得太近，就還是那樣站在原地看著，聲音不大不小地問道。

    其實，林程雨恢復意識有一會了，香姐最后那句話，她也聽到了。

    “不要再互相傷害了……”

    原來，他們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互相傷害這一步了嗎？

    睜開雙眼，入目的刺白，還有那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一下就反應過來她這是又進醫院了。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林程雨心里閃過一絲驚慌。

    她想要瞞著的事情，還是瞞不住了吧？

    “這是星夜？”

    星夜病房的布景，她都有些熟悉了，林程雨雖然問了這么一句，但其實心里都可以肯定自己所處就是星夜了。

    “嗯，我叫宛星過來一下。”

    俞學擎回了這么一句，便走出了病房。

    他將腳步放得極其緩慢，就奢望著林程雨會開口喊住他，但那真的就是奢望。

    顏宛星很快就過來了，而俞學擎出去叫人之后，就沒有再進來了。

    檢查了一遍，顏宛星也松了一口氣，“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顏宛星輕輕地拍了拍林程雨的手臂，看著她的目光也是堅定有愛。

    林程雨也扯了下嘴角，“又麻煩你了。”

    “謝謝”的次數，她實在說得太多了，好像都有點麻木了。

    “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學擎就在外面等著，要我幫你把人叫進來嗎？”

    顏宛星還是如以往般，雖然單獨面對俞學擎的時候，總是苛責的多，可每次在林程雨面前，她還是會幫他說上幾句話。

    林程雨的眼神出現了閃躲。

    顏宛星想到什么，“我不知道他不知道你才流產了。氣不過來，我便罵了他一頓。”

    她也不提自己還打人了，就怕給林程雨造成太大的心里壓力。

    林程雨早在察覺到自己是在醫院，還是在星夜，便知道流產的事情瞞不住了。

    這她才出院不到一天，就又進醫院了，還真是讓人唏噓。

    ……

    林程雨搖了搖頭，對顏宛星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是我做錯了。幫我叫他進來吧。”

    既然都知道了，那便都說清楚吧。

    林程雨原本還不打算這么快跟俞學擎談心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顏宛星笑著對她點了點頭，便走出了病房。

    林程雨呼吸都急促了些，小腹有些刺痛傳來，她又有點想哭了。

    忽然想到，如果那天她沒有沖動地去找西朗，現在還什么都不知道，會不會肚子里的生命還會在？

    又或者還是留不住，但她可以在他面前放肆地哭訴，那該有多好……

    俞學擎隔了有幾分鐘才進來的，他默默無聲地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去，視線也盡量不落在林程雨身上。

    顏宛星說她讓他進去，讓他好好說話，他都說不清心里的感受了。

    他想見她，想好好陪著她，可她呢？

    躲了他這么多天，是不是其實并不愿意見到他？

    所以，他其實覺得顏宛星那話不過是安慰他的，許是見他們這樣，想要幫上一把，女人都是口硬心軟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