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匯澤話落，轉身就要離開。

    “小叔！”林程雨趕緊出聲喊住他，“那個幕后的人，可能想要的結果是我們林家死絕……”

    看到小叔那張似乎不在乎一切的臉，她有心疼，但更多的是生氣。

    “我們好不容易見到你。我只想你快點出來，爸爸昏迷了，阿姨受傷了，我什么都不懂，林家需要你。”

    小叔這明顯連自己的性命都想不管的態度，讓她難受，倒似乎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他的話太傷人了。

    林匯澤滿臉都是水珠，他眨了眨眼，看向林程雨的眼神復雜得讓人捉摸不透。

    那好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可又好像并不是想要對她說？

    “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大嫂。”

    林匯澤平靜地說了這么一句，就朝著那警員的方向主動走了過去。

    那些人見到他過來，便跟俞學擎說了幾句，便很快離開了。

    看著那邊漸漸走遠的身影，林程雨突然想到，這之前說見不到小叔，不僅僅是因為不給見，小叔壓根不想見他們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吧？

    如果不是爺爺奶奶和太奶奶去世了，小叔估計也不想再見她們，更不會跟她們說一句話。

    這跟小叔以前的性子實在差距太遠了？又或者現在這個樣子，才是小叔原本的模樣？

    林程雨直覺林匯澤知道些什么，但他不說，她也無從知曉……

    那些人很快就不見蹤影了，俞學擎跟顏宛星朝著她們走了過來。

    “先送你回去？”

    俞學擎走到她身邊，伸手拿過她的傘。

    林程雨回過神來，便看到顏宛星撐著傘推著陳海倫走遠了。

    墓碑前面就只剩下她跟俞學擎了。

    “你有查到這兩起車禍有什么聯系嗎？”

    林程雨伸手抓了抓衣領的位置，呼吸不舒暢，胸口的位置悶悶的。

    這是林程雨第一次主動問起林家的事情，在這之前，她從未對他說過，俞學擎也不打算主動跟她說什么，因為不想她徒增煩惱。

    他不知道西朗知道些什么，但從一開始出現在她身邊的就是西朗。

    尤其是一想到，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甚至當時他的身邊還有另一個女人，他又有什么資格去計較。

    他以為他經歷的是生死大事，哪怕她知道了會生氣，他也可以有理由解釋清楚，卻未曾料到她會突然遭逢家里巨變。

    他應該感謝西朗的，不然當時她就只有一個人，該怎么辦？

    所以，就算知道今天的喪禮都是另一個男人為她cao持的，他心里雖然不舒服，但是他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他也沒資格去說些什么。

    ……

    現在林程雨主動說起，俞學擎能感受得到她對自己還是有信任的，這對他來說也算是個小驚喜了。

    “還沒查到。可能跟港城那邊的人有關系。林家以前是不是有跟人結怨？”

    既然她主動說起，那俞學擎也不打算瞞她。

    尤其是想到那幕后的人，說不定還會對她出手，他更是不敢冒險。

    林程雨聽到俞學擎的話，還是有驚詫的。

    她一直沒問過西朗，她想西朗應該是有在調查的，但她也確實是立了心不想跟他牽扯太多。

    還不起。

    原本，她是想自己去查，可她完全就沒那能力，最后就還是選擇了問下俞學擎，看看他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

    畢竟，她家出了那么多事情，他肯定也不會不聞不問。

    可俞學擎說的，港城那邊的人？

    她身邊的，就西朗是港城的，還有一個就是爹地。但這兩人顯然都不可能。

    至于林家以前是不是有跟人結怨？

    林程雨稍稍想了下，才說道：“有吧。我一直懷疑我mama跟弟弟的死就是源于仇殺，而不是單純的為錢綁票……”

    “你也聽說過吧？我也算是當年唯一的幸存者了。至于你說的港城那邊的人，我認識的人，你都知道，就那么兩個……他們都是絕對不會傷害我的。”

    林程雨將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很冷靜，就像在訴說一個跟自己無關的故事一般。

    俞學擎盡管之前就知道這事，但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心疼。

    男人將傘遞回她的手上，林程雨被動地接過，看向他的眼神頗有幾分不知所以然。

    俞學擎也不解釋，手一空了，就彎身將她抱了起來，然后朝著墓園出口的方向走去。

    雨滴似乎變大了不少，哪怕在他懷里，林程雨也感受得到有些水珠飄落在她的臉上，還有手臂上。

    俞學擎目視前方，并沒有看她。

    林程雨看著男人的下顎，在他強有力的臂彎里，她也漸漸放松了下來。

    她將頭靠近他的脖頸處，眼睛緩緩地閉上。

    “很遺憾，當時沒能在你身邊。”

    俞學擎莫名其妙地來了這么一句，林程雨睜開了眼睛，但看到的還是男人的下巴，看不到他的嘴巴。

    不過，她也知道，剛才確實是他說話了。

    只是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

    “你是說，很遺憾我們不是在我五歲之前就相識？”

    林程雨自己說出來都有點想笑，她五歲的時候，他不過也就不到十歲，他是覺得他十歲就能改變當年的悲劇？

    被他這么一說，林程雨都覺得心情好了些。

    “這都是二十幾歲的大姑娘了，智商怎么還……”

    俞學擎話說到一半，就沒了聲息，因為他的脖子被人狠狠地啃了一口。

    “你幾個意思！”

    這男人一開口，林程雨就察覺到，她應該是會錯意了。

    可是，哪怕她理解錯了，他作為一個大男人有必要這么直截了當地損她嗎？

    就當做就是那個意思不就好了？

    還智商……

    真是欠咬！

    “字面意思。很遺憾沒有在你幼時就與你相遇，或許我不能改變什么，但我想陪著你。還有，很抱歉那天沒有接到你的電話，沒有第一時間趕到你的身邊。”

    俞學擎話落，低頭輕吻了下她的額頭。

    林程雨沒有任何反應，就那樣呆呆地聽完男人的話，怔愣地任由男人吻了她一下。

    他剛才一開口解釋，她就知道他是為他的“晚到”道歉了。

    她知道，他對她有愧疚。

    她也承認，她對他有怨言。

    可這一刻，她知道，她還是很想要他，其他那些不重要的東西就讓它們隨著時間流逝吧。

    人生的意外太多了，誰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明天，珍惜當下吧。

    “我原諒你了。

    他們雖然算和好又在一起了，但那天她說了那么重的話，后面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去提。

    林程雨原本是不想多說的，但剛才她似乎聽到某人的心聲，她也沒料到他還這么在意他沒有第一時間陪在她身邊。

    她其實早就原諒了，畢竟他在與不在，都不會改變些什么，不過是她身邊多個人陪著罷了。

    “謝謝。”

    俞學擎竟然鄭重地回了她這么兩個字。

    林程雨沒再說話，只是將頭重新埋入他的頸窩。

    她雙手撐著傘，手都有點麻了。

    俞學擎穩穩地抱著她走到了車子邊上，已經有司機撐著傘開好門等在那了。

    那司機伸手接過林程雨手上的傘，俞學擎便把她放入車后座，他再跟著坐了進去。

    車子啟動后，俞學擎瞟了眼車窗外面，一抹黑色的身影正轉身朝著墓園的方向走去。

    ……

    那三個新的墓碑前面，男人撐傘站在那好一會，看著那墓碑上方三張陌生卻也熟悉的面孔，他的心就似乎就如這天氣一般，風雨交加。

    作為林家唯一的男孫，他沒有在林家大宅住過一天，還沒喊過那個昏迷的人一聲爸爸，更加沒有跟眼前這三位長輩問過一聲好……

    第一次面對面，看見的就是他們的尸體，他還不能泄露過多的情緒。

    活著實在太不容易了。

    可看到那些逝去的生命，他們這些還活生生的人，又有什么資格去抱怨。

    站了許久，男人屈膝將傘放置在邊上，然后整個人跪了下去。

    “我會好好保護她，守住林家。你們安息吧。”

    這是他的許諾，他不知道能否做得到，但他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履行這個承諾。

    他今天一整天都隱在人群的后面，看著她送他們最后一程，他怕她愧疚，便沒有現身。

    而且，她身邊一直有人陪著，她不少孤零零一個人，根本就不需要他。

    如此，似乎就挺不錯的。

    腦海中那個想要放她跟那個男人就那樣在一起的想法越來越濃烈了。

    等到眾人散去，他看著她被俞學擎小心翼翼地抱上了車，他才下車走了過來。

    步伐沉重，他每走一步都花費了不少的力氣。

    現在跪在這，他都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

    如果可以，他也想長眠于此。

    不過，他清楚自己那資格。

    那一年，他活下來了，他的生命便不再是他一個人了，他身上有著太多的責任。

    他根本不敢去奢求太多，他唯一一個私愿便只是想她平安幸福，但這卻成為了最大的奢望。

    他看著她一次次受傷，甚至有些傷痛還源自于他，心里的自責就快將他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