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何須劍_分節閱讀_21
祁翟苦笑道:“若是王肯聽,我又何必舍近求遠。” 何容錦道:“身為小可汗府總管,我愛莫能助。” 祁翟道:“王在此多留一天,便多一天危險。將軍若要改變主意,還請盡早。”他說完,也不等何容錦反駁,就抱了抱拳,自覺地邁出門檻,還順手幫他關上了門。 門與門框清脆的碰了一下,一室的光便盡數留在房中。 何容錦望著桌上安靜燃燒的燭臺,眉頭微微皺起。 莫非…… 閔敏王真的未死? 他閉上眼睛,依稀想起那個人的音容相貌。其實閔敏王并沒有祁翟說得那般不堪,至少他曾經視他如手足,吃喝用度,衣食住行,無一不是比照異姓王。甚至在渾魂王剛剛舉兵、情況還未那么壞時,他信誓旦旦地與他約定,若是打敗了渾魂王之后,他便正式冊封他為異姓王。 可惜……那一切都漸漸湮沒在后面一連串的壞消息中。 何容錦猛然睜開眼睛,強行將自己從那個意氣風發的赫骨中拔出來。手指觸摸到葫蘆光滑的表面,他拿起葫蘆,靜靜地喝著酒。 當年的赫骨不喝酒,怕貪杯誤事,并嚴令軍中禁酒,任何人若被他聞到一丁點的酒味,即刻二十大棍,即便是閔敏王求情也無用。 可如今的何容錦愛喝酒。 因為他發現一個人能夠誤事,必然已經忘記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可惜,喝酒至今,他喝醉的次數屈指可數。 燭火微微跳動著,光線漸暗。 他驀然回神,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呆坐了半個多時辰。 他忽然羨慕起尼克斯力來。因為尼克斯力做決定總是果決而堅定,而他卻太喜歡徘徊。有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徘徊什么。 夜已深。 他在深夜徘徊。 屋外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門就被梆得一下敲開了。 額圖魯愣了下,道:“快,快去前院!” 何容錦皺眉道:“何事?” 額圖魯頭也不回地往前院跑,“大事!” 何容錦疑惑之下推著輪椅到前院。他到時,前院站滿了人。他粗略地看了看,差不多整個小可汗府的人都在這里了,除了西羌使節之外。 確珠坐在堂中,他下首站著一個身穿官服的人,背影偉岸,看上去竟比確珠還高上幾寸。 何容錦辨認出他是宮中護衛隊隊長,慶拓。宮中護衛隊長應當在宮中輪值才是,為何會出現在小可汗府?他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確珠突然抬起頭來,目光從眾人中直直地射出來,朝他點頭。 何容錦只好推著輪椅到堂外,然后站起來,拿起放在輪椅上的拐杖,一拐一拐地進堂中。 確珠道:“他便是我府中的盛文總管。” 慶拓轉過頭。他五官極為突出,給人極端凌厲之感,不似確珠那般恰到好處。當他瞪起眼睛看一個人的時候,仿佛一頭野獸正在盯著自己的獵物,讓人極不舒服。 幸好,他只掃了一眼,就不屑地挪開目光,“請總管確認府中所有人是否都在此處集合。” 何容錦看向確珠。 確珠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何容錦道:“稍等。”他出去的時候,慶拓身邊一個護衛自發地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喚出分司各職的小頭頭,一個個清點人數完畢,才跟著他回到堂中。 “都在此處。”何容錦道。 慶拓向確珠抱拳道:“卑職職責在身,請小可汗恕驚擾之罪。” 確珠頷首道:“當務之急是找到東西,你們去吧。” “是。”慶拓帶著自己的人馬氣勢洶洶地朝府中各處搜去。 確珠見何容錦滿面困惑地看著自己,解釋道:“宮中寶物失竊,他們看到歹人逃進了府中,所以前來搜查。” 何容錦想起闕舒等人,皺眉道:“可是西羌使節還在府中。” 確珠漫不經心地喝了口茶道:“他們自有分寸。” 看慶拓氣勢洶洶的模樣,這分寸就算有,只怕也有限得很。 何容錦站在堂中,幾個有眼色的仆役已經將輪椅搬了進來,放在他身后。 確珠道:“坐。” 何容錦坐下,狀若不經意道:“他們不懂西羌語,如何解釋眼下的情景?” 確珠放下茶杯,佯作訝異道:“不錯。”他沉吟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才道,“你去看看吧。” “是。”何容錦推著輪椅往外走,到門檻處,幾個仆役聯手把他搬了到門外。他正要離開,就聽確珠道:“失竊之物對父汗極為重要。” 何容錦回頭。 確珠坐在堂中,兩邊的燭光照著他的臉,本該是亮堂堂的,可他五官深邃,臉上便有幾處暗暗的陰影。 何容錦點了點頭,推著輪椅離開。 他身后,原本面無表情的確珠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17、刻骨銘心(七) 當何容錦趕到時,塔布和慶拓已在院中央打了起來。 祁翟和闕舒站在一旁,幾個王宮護衛在屋中進進出出。 “啊!”塔布突然大喝一聲,手肘擋住對方的手掌,身體朝對方用力一擠。 慶拓雙腿不動,上半身后仰,借腰肢之力反彈了回去。 塔布被推得向后連退兩步。 “住手!”何容錦用突厥語說完,又用西羌語說了一遍。 塔布道:“將,你來的正好!這個人蠻不講理,讓手下人闖進我們住的房間!” 慶拓道:“總管,你不是說府中人都已經在前堂了嗎?為何此處還有異族人?” 何容錦的心霎時敞亮! 慶拓身為王宮護衛隊長怎么可能不知道西羌使節暫住在小可汗府?即便他不知道,為何確珠不提醒他?原因只有一個,他們故作不知。而目的,怕是要借著糊涂查一查西羌使節! 想到這里,何容錦手心已經捏出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