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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滄桑知錦華在線閱讀 - 滄桑知錦華_分節(jié)閱讀_32

滄桑知錦華_分節(jié)閱讀_32

    說話間,酒食未至,三熙樓已先贈送涼菜蜜餞八小碟,穆子石一瞧,有一碟是紅潤甜香的棗子,肚子更加咕嚕嚕叫得狠了,忙撒嬌道:“殿下……想吃。”

    齊予沛忍著笑:“殿下還不想吃。”

    看著他垮下去的小臉,道:“子石,這些菜不是吃的,只是看的,就好比你屋里的那串水晶碧玉葡萄。”

    穆子石托著腮瞧了半晌:“原來是假的……”

    齊予沛有些無力:“不是假的。”

    穆子石瞪大眼睛:“那難道已經(jīng)壞了不能吃了?”

    齊予沛揉了揉額頭,沖一個素日會說話的龍朔衛(wèi)招了招手:“你來說。”

    四個龍朔衛(wèi)既不敢擅離二人,又不能與他們同桌而食,因此只在同閣里一旁另開一桌。

    那龍朔衛(wèi)見太子傳喚,忙起身近前肅立:“穆公子,這些菜別名看菜,只是個幌子也似,一會兒便要撤下,待酒一上,再上所點的葷素正菜,宸京幾家最大的酒樓皆以此招徠客人,以示竭力奉承和尊敬之意。”

    看著穆子石對那幾碟看菜戀戀不舍的直送秋波,頓了頓又道:“因此但凡能來此地的客人,也不會動這些菜,以示身份地位……否則會被引為笑談。”

    穆子石饑火中燒,不禁氣道:“這是什么破規(guī)矩?好好的菜放著充門面不讓吃,豈不是肆意浪費奢靡無度?”

    說著用勺就去舀棗吃。

    齊予沛沉下臉:“子石!”

    穆子石見他當(dāng)真不允,只得乖乖擱下勺子。

    齊予沛緩緩道:“你如今是我的伴讀,一言一行是東宮的臉面,你也只是我的伴讀,還改不了這宸京三熙樓的規(guī)矩。”

    穆子石抿了抿嘴:“我知錯了。”

    門扇剝剝兩聲一敲,卻是堂倌兒端著張?zhí)刂频母吣_椅子進來,笑瞇瞇的服侍穆子石換了椅子:“小公子坐這個,更舒服些!”

    貼心細致之極。

    又有個衣衫發(fā)髻整潔干凈的老嫗,號之“香婆”的,推個小車兒,上面都是些精巧的小香爐,另有香餅香塊,殷勤問道:“公子爺要點什么香?今兒天氣好,又不冷,不如焚些清爽的花香,看是荼蘼香、百合香還是鵝梨香?”

    穆子石心道,我只想吃飯。

    齊予沛也不太懂得民間常用的香料,那堂倌兒察顏辯色,忙道:“要不我替幾位爺選個茉莉香?又甜又清氣的,再好不過。”

    齊予沛道:“那便按你說的罷。”

    說著又有人雙手捧著巨大的金漆托盤,里面一小碟一小碟的玉面貍、烤鹿rou、糟蟹、糟羊蹄、酒蛤蜊、蝦茸、鳙干,問道:“兩位公子爺,可幫襯些家風(fēng)?”

    所謂家風(fēng),算是特色小吃一般,無非一些腌制風(fēng)干的海鮮臘味。齊予沛剛對穆子石疾言厲色了一番,見他低著頭安靜的坐著——他越是乖巧,越是讓人心生不忍。

    齊予沛免不了嘆口氣,道:“各樣都來一碟。”

    那人大喜,十來個白瓷細碟擺了個梅花形。

    齊予沛親自夾了一塊鹿rou到穆子石面前,卻又叮囑:“少吃些,小心竄鼻血。”

    穆子石于是就很快樂,滿足的吃著鹿rou,低聲懇求:“這些咱們肯定吃不完,我想帶些給碧落吃,好不好?”

    齊予沛無奈點頭,穆子石更是高興,兩人坐得很近,他悄悄的拉起齊予沛的手,小嘴在手背上叭的親了一口,笑得眼睛彎成了弦月樣。

    三熙樓的堂倌兒都有個好記性,但凡酒菜羹湯,任意索喚,哪怕席間十客各叫不同的一味,數(shù)百種下來也能過耳不忘,不勞重復(fù),傳喚搬取流水價般,絕無半分差錯。

    待齊予沛將自己與穆子石喜歡的點過一輪,又吩咐龍朔衛(wèi)那桌自行叫菜,兩桌都說完,堂倌兒說唱也似噼里啪啦按韻帶點兒的一一復(fù)述無誤,白毛巾往肩頭一搭,伶伶俐俐的一躬身:“得嘞,小的這就給各位爺安排!”

    穆子石見他活潑潑滿臉喜氣,像極了一只神氣活現(xiàn)的大螳螂,讓人見了就歡喜,而椅子上墊得厚厚的,一點兒都不咯屁股,不由得笑道:“這兒伺候得真舒服,難怪連你說是個好地方。”

    齊予沛道:“那以后常來。”

    轉(zhuǎn)眼上齊了菜,齊予沛身子弱,穆子石年紀(jì)小,都不曾用酒,堂倌兒便捧上各式果子煮的茶,待穆子石吃得七七八八,齊予沛叫住了堂倌兒:“可有什么新鮮玩意兒?”

    三熙樓這種民間出類拔萃的酒樓,吃喝之余,尚有吹簫彈阮、息氣鑼板、歌唱散耍等享樂,俗語謂之“趕趁”。亦有一些憑欄招邀的色藝售者,濃妝艷抹,謂之“賣客”,供客人消遣。

    堂倌兒一聽齊予沛如此發(fā)問,心里一掂量,這貴客看著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jì),雖說貴族子弟中不乏十來歲就諸多侍妾通房的,可這位的氣度怎么看怎么不像沉湎聲色的,想必是要傳趕趁了,又看穆子石小孩子一個,定然愛熱鬧,忙道:“有,吹拉彈唱且不必說,前幾日樓里剛來了個皮影戲的班子,能做長坂坡、單刀赴會還有四猛八大錘!活兒精細,嗓子也亮堂,公子爺要不要瞧瞧?”

    齊予沛一笑:“嗯,這些下回再瞧罷,這朱雀街上有幾個算卦的據(jù)說不錯,你去叫來。”

    堂倌兒一怔:“哎喲,公子爺,那幾位,有本事的架子都大,架子不大的都是沿街胡吹的……”

    齊予沛招了招手,便有個龍朔衛(wèi)上來,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錦袋。

    齊予沛笑著一抖袋子,滾出幾錠雪白的大銀:“拿這些去叫。”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精神力量比黃金白銀更激人奮發(fā),堂倌兒一挺胸,捍衛(wèi)三熙樓的道德原則:“公子爺,咱三熙樓沒有貪客人錢的主兒,這銀子您且放著,小的就憑這三寸不爛之舌,說得那幾位看相的倒戈來降共御曹賊!”

    堂倌兒看來是個愛聽評書的,言語間不倫不類,只把自己當(dāng)做了孔明,連曹賊都說出來了,說罷一轉(zhuǎn)身,以關(guān)二哥的姿態(tài)出門去也,惜乎沒有一把美髯可供撫摸。

    穆子石聽聞看相,一失手就打碎了一只小碗,凄惶的看著齊予沛,目中有強烈的哀求之意,齊予沛卻溫言道:“放心,我自有計較。”

    說罷吩咐那四個侍衛(wèi):“都到門外候著。”

    仿佛只是短短一瞬,那堂倌兒就腳底安了風(fēng)火輪般飛奔著進來了,大冷的天滿腦門子的汗:“公子爺,小的叫來了整個城里最靈的三個,您要怎么見?”

    齊予沛道:“一個一個來。”

    說罷塞一錠銀子他手里:“跑腿兒辛苦,這是你應(yīng)得的,爺賞你。”

    客人賞的和自個兒貪的那是天上地下兩碼事兒,堂倌兒眉花眼笑:“謝公子爺!”

    手上玩了個花兒,那錠銀子滴溜溜的就滾到了懷里,貼rou捂著燙燙的,格外痛快,叫進一個相士,自己極有眼色的關(guān)了門立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