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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初志卻突然握住他的手打斷了他:“小空,前幾天舅舅舅媽來找過我,說阿杰和瑩瑩病得挺重的,但是他們說你不愿意簽字賣外公外婆留下的房子。” “他們怎么還來找你了?”席之空不悅。 “小空,你聽我說,如果你不想賣房子,爸爸給你…爸爸給你留的錢,你就給舅舅舅媽拿去給瑩瑩和阿杰看病吧,好嗎?” “不可能!” 席之空聽完他這話突然失控地站起來,兩個獄警都被嚇了一跳,立馬上前了一步站在席初志的背后。監獄長走過來對他們擺擺手,連說沒事。 連光濟站在席之空身邊低聲問:“怎么了?” 席之空沒有答他的話,只咬牙看著席初志,突然有一股熱氣從腳底竄上來直直沖擊著他的太陽xue,他雙手撐在桌面上傾身過去,一字一句地說:“那四十萬,我一分錢都不會動。” “四十萬?”江雯也跟著站起來,她單手搭在席之空肩上,問他:“小空,什么四十萬?” 四十萬,是當初買了席初志的尊嚴和屬于席之空的父愛的四十萬,此時正靜靜地躺在他家的保險柜里。 席之空那樣難的時候都沒有想過動半分,現在席初志竟然說拿去給舅舅舅媽? “房子他們可以賣,但是那四十萬直到你出來的那天我一分都不會動,別人也休想動。”席之空說得咬牙切齒,雙眼都跟著發紅,席初志被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這樣的兒子震懾了,坐在座位上盯著他,開不了口說一個字。 江雯雙手搭上他肩膀把他轉過來,又問了他一遍:“小空,你跟姨說,‘四十萬’是什么?” 席之空沉默著一言不發,江雯又走到席初志身邊問他:“席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meimei說說,如果真的有那四十萬——” 江雯說著說著眼淚就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如果有那四十萬,席之空后來的生活不必過得那樣拮據,連頓像樣的飯都舍不得吃,拿著被人騙走五百塊的生活補貼,堅強獨立得一點都不像個十五六歲的孩子。 他性子太倔又不肯接受自己的救濟,省吃儉用著辛苦地攢學費,周末跑去打零工,實在是沒錢的時候甚至頓頓都是方便面,一個人辛苦生活了那么長的時間。 如果有那四十萬,他根本用不著過早的承擔起自己的全部生活重擔。 “爸爸,你說想見我,難道就是想跟我說…讓我把錢給舅舅?”席之空擦干眼角的淚水,走過去把江雯扶著坐回后面的長凳上再回到桌邊,冷靜道:“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動那些錢的,我就算是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會動那些錢的……” 他說著話,江宴悄聲走到他身后握住了他的手腕,抬起另一只手為他擦了眼角滲出來的眼淚,溫柔道:“空空,別哭了。” 席初志用雙手捂著臉,可還是能看到有晶瑩的液體滑落在桌子上,“小空,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對不起你,但是爸爸希望看到你過得好,你就是爸爸的全部希望了……” 他說完一句話已經泣不成聲。 席之空突然甩開江宴的手,繞過連光濟一步跨過去跪在席初志腳邊,哭著說:“爸爸在小空身邊,小空就過得最好,跟我說當年到底怎么了好不好?你跟我說,我想救你出來我想救你爸爸…” “我是個廢人,小空,爸爸是個廢人!你別問了……”席初志跟著從凳子上跌下來,趴在地上一遍一遍地用拳頭砸著地,連光濟見狀趕緊蹲下|身把人扶起來。 “大哥!大哥你別這樣,有什么話我們慢慢說,小空,快把爸爸拉起來。” 席之空卻不為所動,他跪在地上垂著頭又問了一遍:“當年到底怎么了你還是不肯告訴我嗎?連我都不能說嗎?” 席初志坐在椅子上搖頭:“都是爸爸不好,爸爸活該……” “那,”席之空從地上起來上前抱了一下席初志,低聲說:“那你注意保重身體,我走了,我會好好學習的,雯姨他們很照顧我,不要擔心——如果舅舅來找我,我會答應賣了那套房子。” 他轉身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說:“走吧叔叔阿雯姨,宴哥,我們回去了。” 連光濟和監獄長打了招呼,扶著江雯從他面前出去,江宴停在他旁邊拉著他的手捏了捏。 “我在家等你,爸爸。”他留下最后一句話轉身出了門。 巨大的鐵門在席之空身后合上,江宴站在他身邊,對面江雯擔憂地看著他。 他仰頭看了看正當午的太陽,緩緩閉上了眼睛,從眼角滾了滴淚下來,他抬手迅速擦掉,對身側的江宴笑了笑說:“宴哥,我們回家吧。” 車上大家默契地都沒有說話,席之空盯著車窗發呆,窗外的街景退去,一回頭就已經全都消失不見。 他忽然疲憊不堪,將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了江宴身上。 江雯特意坐在了副駕駛,把后排留給江宴陪著席之空,她腦海里只有席之空反復提到的“四十萬”,思考著關于這筆錢來源的所有可能性。 江宴五指緊緊扣著席之空的手,指腹在他手背按了按說:“別多想了。” 席之空于是偏過頭靠在了他的肩頭,悶聲答應:“謝謝宴哥。” “傻乎乎的。”江宴抬手在他頭頂揉了揉,心一陣一陣的疼。 到了家江宴陪席之空上了樓,江雯和連光濟就坐在沙發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