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島檸夏:也許,我是個被詛咒的孩子吧(三
上課時間早就開始,但下午的節課,我和月宮都大方地翹掉了,能找到和自己一樣聽到‘真言’的人,不只是我很激動,月宮也很意外。 我們靠在天臺邊緣的防護欄前,望著大cao場上的景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我們腳下。 ——他們經常說你‘騙子’,我還以為你真的經常騙人呢,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只是早之前犯的錯誤……那些話毫無遺漏地跑進我的腦海,煩得我頭疼,不小心就說出來了。 ——我也有這樣的錯誤,所以才會轉學的。 我們兩人并不需要費口舌交流,只是彼此眼神交匯,然后欣賞天臺下的景色,內心自然而然地做到對話。 我從沒有想過用心靈和她人交流是怎樣的一種體驗,所以還覺得怪怪的,月宮的話,就像電腦里敲出來的字母一樣,一點一點在腦海里浮現,我也給了她回應。 如果此時有別人在場的話,肯定覺得我們很奇怪,仿佛是在思考人生。 ——我很討厭這個‘詛咒’,拜它所賜,我的人生早就偏離正常軌道,已經歪曲到不能再歪曲。 ——我也是,因為‘詛咒’,幾乎沒有朋友,在班上也成了被欺負的對象…… ——明明所有人都有所隱瞞,為什么還要和別人愉快的交流,說不出真話的話,那只是徒有空殼。 ——咦? ——交流的意義,不就是想傳達信息么?如果傳達的信息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月宮一臉厭惡地看著cao場上踢球的人,轉頭看向我的時候,又收起了那張厭惡的表情。 ——不是這樣么?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我一直覺得謊言只是‘真言’的保護殼。 而且,從月宮的樣子上看,她在‘詛咒’上受的苦,應該比我還多。 ——我只是覺得,人們為了保護自己,才不得不撒謊。同樣的,如果活在一個只有真言的世界里,人們為了自保,也會心存善意。 ——哦?這是羽島同學的想法么?有點意外呢。 月宮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后,像是認同般點了點頭。 ——不過,羽島同學不一樣呢,因為你里外都很干凈。 ——欸!? 突然受到這樣子奇怪的夸贊,我有些不知所措,羞紅了臉低下頭去。 ——羽島同學,上午在教室發生的那件事情,明明大家都在怪罪我,只有你的心里想著一些為我打抱不平的話對吧?要不是那些指責的話吵得我煩,也許我真會漏聽你的心聲。 ——我只是單純的覺得,那樣子對月宮同學來說傷害太大了…… ——可是,那里的人沒幾個是單純的。 即使是小學六年級,即使大家長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未發育的喉結說出來的話帶著稚氣,想法也很簡單,但內心所想卻遠比明面上的復雜。 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即使知道了,我也從來沒有以此來美化我自己的意思。 月宮的贊賞,還是讓我有些不安。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么煩惱…… “啊!沒、沒關系!不是月宮同學的錯啦!” 月宮的臉色黯淡下來,看她這副樣子,我急忙解釋,不知不覺已經把話說出口了。 月宮好奇地看著我,我也尷尬地看著她。 “噗……” 兩人對視了一會,月宮突然笑了出來。這還是我頭一次見她展露笑容的樣子,雖然有些違和,但只要見她這么一笑的話,就完全感受不到那種陰沉的氣質。 “月宮同學?” “沒、沒事。我只是突然想到原本可以正常交流的兩個人非要用內心交流,感覺有些奇怪。又不是再演相聲,或是啞劇。” “我、我只是因為從來沒有人用內心和我交流,所以有些激動了!” 我捏著裙子,一不小心又慌張起來。 仔細一想,這么多年以來,月宮華還是頭一個和我認真交流的同學。意識到這一點,我就更加緊張了。 “那、那個!直接說、說話也沒關系!” 結果說話都不流利了。 “我知道了。那么,羽島同學……” 月宮摸著胸口,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感到緊張。 ——你能和我成為朋友嗎? 接著,她抓住了我的右手,用真摯的目光詢問我。 *(特別的朋友) 班上還是吵吵鬧鬧,趕上節課上課鈴打響的時間,我和月宮并肩走進教室,在教室里閑聊打鬧的學生們還以為是老師來了,抬起頭來看到我們時,不禁大吃一驚。 空氣有了短暫的沉默,所有人在那一瞬間安靜下來,仿佛看著什么怪異的東西。 ——唔呃!騙子和啞巴成為朋友了么? ——稍微有點惡心欸,不過好般配哦! ——噗哈哈!真的假的。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訴說著對我們的厭惡,在這個班上,一個是愛‘撒謊’的孩子,一個是不愛說話的孩子,兩者同時受到了欺凌,成為朋友似乎也說得過去。 我有些膽戰心驚地看著班上的學生,微低著頭,像犯錯的學生一樣走進去。月宮則不屑于那些充滿惡意的‘真言’,她把手伸進口袋里,駝著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人性本惡! 月宮如此心想,但并沒有把惡意暴露在表情上。 小小的插曲過后,班上再次變得吵吵鬧鬧起來,我和月宮也坐回了各自的位置上,喧鬧的教室將我們的距離隔絕,但心聲的交流卻無比順暢。 ——月宮同學,剛才那句話…… ——你難道不這么認為么?以生存法則來看,孩子一出生就會為了自身利益不顧一切,所以,即使經過再良好的教育,到了這個年紀,為了維護集體的位置,大家就不得不共筑一個敵人,把‘惡’的垃圾倒向我們,這樣子他們才會心安理得。 ——是、是這樣么? ——羽島同學,要是太善良的話,會越來越容易被欺負哦。 我從未想過那么高深的問題,不過月宮的話其實很正確。孩子想保護自己,才會‘說謊’,為了不讓自己受傷,才會傷害別人。 基于這一點,我想大家都是一樣的,只要這么想的話,內心里對他們的抱怨和譴責,似乎就可以減少一點。 ——你呀……真的是笨蛋呢。 ——咦!? 我朝月宮的位置看去,發現她少有的嘆了口氣,頭疼地看著我。 然后,老師走進來了,學生們這才陸陸續續安靜下來。不過,安靜只不過是表面上的安靜,內心的世界永遠都是吵吵鬧鬧,無休無止。 我和月宮在那樣吵鬧的環境下,依舊持續著特別的交流。 放學后,我邀請月宮一起回家。起初她還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答應了。 ——我還是頭一次被別人邀請…… ——嘿嘿嘿~我也是頭一次和朋友一起回家! 回家的路上,在車站前吃美味的點心,或者去電影院看電影,去圖書館看書,一起在公園玩耍,或者去海邊戲水……我很早之前就期待這樣子的情節展開,只不過沒有朋友的話,這些事情是做不到的。 收拾好東西,背上書包,我走到門口,靜候月宮出來。 過了一會兒,月宮有些不自然地捏著手走出來,看到我的時候,她的臉色有些通紅,我則滿面笑容地迎接她。 ——一起走吧~ ——為什么你這么熟練啊? ——唔,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太高興了,有些忘乎所以吧。畢竟有新的朋友,準確的說是交到了位朋友,盡管還不是很了解,但是個很好的人。 月宮嘟著嘴,皺著眉頭,在我再三催促下,她才慢慢邁開腳步,和我一起離開學校。 ——哇!她們還相約一起回家了! ——真的假的?是說,月宮不是啞巴嗎? ——羽島那家伙該不會用手語和她交流吧? ——太夸張啦哈哈哈哈! 我們把身后的嬉笑聲拋之腦后,我只顧著和月宮愉快的‘交流’。 走出校門口,一陣清風襲來,從下坡道吹上來,帶著潮濕的新葉的味道,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吶,這才是朋友吧? ——我以為交朋友只是交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月宮撓了撓蓬亂的頭發,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還能一起回去么?吃東西什么的…… 我心想,還真是可愛的女生啊。結果月宮的臉變得更加通紅。 我們走了好長一段路,從坡道走下去后,繞了遠路,經過紅綠燈,往平常不常去的鬧市走去,期間一會兒沉默著享受并肩行走的充實感,一會兒聊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感覺時間的流逝變得飛快。 我們在新開的點心店門口停下,我買了甜瓜面包,月宮買了甜甜圈。 ——月宮同學,你喜歡吃甜食啊! ——你還不是一樣。 ——只是覺得有點意外。我還以為月宮同學這樣成熟的人會選擇苦一點的口味,或者清淡一點的。 ——我,看上去成熟嗎? 月宮眨了眨眼,歪著頭表示困惑,她似乎很煩惱。 付錢的程序是由我來執行,月宮不擅長和陌生人交流,身上也沒有帶零錢,所以這一頓是我請她的。 ——抱歉,等我上了國中可以打工后,一定會還你的。 ——欸?不用啦~朋友之間就應該這樣子。 再說,她已經決定靠自己一個人努力了啊,好了不起! ——嗯? 月宮突然楞了一下。 我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么話。 “怎么了?” “不,沒什么……” 雖然她這么說了,但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買完甜瓜面包和甜甜圈后,又在奶茶店買了飲品,月宮似乎是次喝,有些不習慣,她點了中規中矩的烏龍茶,我則是選擇三分甜的翡翠檸檬。我們挑了個可以休息的地方,一邊吃喝,一邊閑聊,總覺得這樣子的話就和周圍那些親密相處的朋友不無差別。 現在看來,我一定很像一個普通人吧? 吃完后,我們坐了公交,公交沿路走過的景色轉瞬即逝,空調的冷氣吹得我有些不習慣,我們選擇在下一個站就下車。 ——羽島,你來這里做什么? ——嗯~只是節省下時間,想帶月宮同學你過來。 雖然是徒步可行的距離,但要是太晚回去的話,父母也會擔心。 “說的也是,要是太晚回去的話……” 月宮的臉上浮現出不安的神色。 我們到達的位置,是附近最美的一片海灘,雖說是最美,不過很少有人過來,大概是這邊比較單調,沒什么供人娛樂的場所。稍遠處的海洋廣場那邊倒是很多人,成了旅游熱門景點,不僅可以欣賞到大片的海,還能玩沙灘排球、吃炒面之類的,對面還有一家酒店,非常受歡迎。 不過,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海邊的話果然要安靜地聽著浪潮聲最舒服。 ——是這樣么?我沒有來過,所以不清楚。 我牽著月宮的手,沿著石階梯走下去,踩在腳底下的沙子軟軟松松的,感覺很微妙。 “現在的時間,嗯……差不多了吧?” “嗯?” “我是指黃昏。” 天邊染過一片火紅色,夕陽正逐漸西下,往大海右側的方向墜入,余暉沿著海面直至沙灘,像淋上果醬的面包一樣新鮮靚麗,閃閃發光。 “好漂亮……” 月宮看著這樣的景色,忍不住發出贊嘆。 “羽島同學,你懂的東西好多哦。” “沒那回事啦~我只是經常過來玩而已。” 海邊適合和朋友一起過來,也可以獨自過來,因為不同的情況體驗的感覺完全不同,所以大海是我非常喜歡的地方,雖然游泳水平很差勁,有點可惜。 海風吹拂而過,月宮享受地閉上了眼睛,坐在沙子上,抱著膝蓋,像是被大海寵溺的孩子,她微微睜開眼睛,陶醉地欣賞著大海和夕陽。 “為什么我之前都沒發現這種地方呢?每次放學都是直接回家,打發時間也只是看看書書和散步,未免太無聊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以后我都想和月宮同學你一起過來。” 我也有些得意忘形了,不過有了朋友的感覺真好,之前過來的時候,雖然能夠享受舒適的感覺,但難免會感到寂寞不安。 可是,和朋友,和月宮一起的話,就會覺得自己的生活非常充實,也許自己也是個普通人。 ——你是這么想的? ——因為,有朋友的人才是正常的吧? ——是呢,也許這才是對的。不過,一個人的話,就不正常么? 月宮沒能完全接受我的想法。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欣賞了好一會,直到海面開始變得昏暗。 “對了,最后再照一張照片吧?” “照片?” “嗯,紀念成為朋友的天……雖然有點奇怪,哪有這樣子的紀念日啊。” 我自我吐槽了一下,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頭。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沒有手機。” “咦!?” 現在的學生難道不是都有手機么? ——怎么可能有…… 月宮有些生氣地皺起眉頭,一副‘我們怎么可能會有’的樣子看著我。 “羽島同學,你忘了么?我們能夠聽見其他人聽不見的‘聲音’,所以不可能會有的啦。” “咦?” 這兩者有什么關系么? 我和月宮你望我我望你,總感覺一頭霧水。 “羽島同學,難道你和我不一樣么?” “啊?” “難道,我們不都是被世界拋棄的孩子么?” 我沒搞清楚月宮在說什么,她的樣子看上去有些落寞。 “羽島同學,你和你父母的關系。” “非常好哦!” “……” 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月宮想問的究竟是什么? 被詛咒纏身,連周圍也會跟著不幸,正因為我們能夠看透真相,明白‘真話’為何物,才會被大家所嫌棄。因為人與人的相處,只要有‘語言’就夠了,只要能確切地感受時間的流逝,即使大家都在說謊也沒有關系。 我們的存在,打破了那樣的平衡,就會受到其他人的排擠。 那樣的人,一般來說也包括父母才是。 “我的雙親已經把我當拖油瓶了。” 月宮低垂著頭,神情黯淡地說道。 接著,她抬起頭,凝望遠方漸漸沉沒的夕陽,用心靈交流的方式,和我訴說了她的故事。 ——我曾不經意地說出了爸爸瞞著mama去賭錢的事情,mama瞞著爸爸和前男友見面的事情。雙方吵起來,越吵越激烈,甚至動手砸東西。從那次以后,他們的關系漸漸變冷,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意識到自己被‘詛咒’纏身。 ——月、月宮同學…… 我難過地捂住了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們之間有許多謊言,哪怕是雞毛撣小的事情。雖然起初是因我而起,他們還沒有怪罪我,只是,當我把那些小事情天真無邪地一一說出口后,他們漸漸懷疑我就是個災星,吵架的程度愈發升級,對我的態度也越來越惡劣。漸漸的,他們把矛頭轉向了我,我成了挨罵的那個人。不管我怎么哭怎么解釋,他們從來不聽我的解釋。現在,我不再說真話了,他們的關系早就和陌生人一樣,對我也愛理不理。哪怕,爸爸在外面有別的女人,我都保持沉默…… 聽完這一切,我一時沒法接受。 月宮的家人,和我的家人有著天大的差異。 小時候,我也曾揭穿過爸爸的謊言。那時,爸爸瞞著mama去見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生,我說給mama聽后,mama是板著臉審問了爸爸幾句,爸爸乖乖認罪,跪在地板上老實接受mama的盤問。 “為什么要瞞著我去見小惠啊!?” “欸~說出來就不好玩了。唔,說不出來就更糟糕的樣子……啊~~~是結衣你的生日啦。” mama很輕易地相信了爸爸的話,好在那就是爸爸的真心話。 事情過后,爸爸有些哭笑不得,還捏著我的鼻子問我為什么會知道。 不過,他很愛我,沒有責罵我。 我以為,每個家庭都是如此,我以為爸爸mama都是如天使般的存在。 可是…… “真好,我很羨慕你呢,羽島同學。” “可是,我……” 我該說些什么好,也許是我無形間傷害了月宮同學。正因為我被詛咒產纏身,所以我明白對比所造成的傷害有多大。 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對不起……” “為什么羽島同學要哭啊?” “因為我傷害了月宮同學,是吧?” “羽島同學……” ——是我沒考慮清楚才傷害了月宮同學,明明月宮同學受的傷比我重多了。 “你還真是個老實善良的家伙。” 月宮摸了摸我的頭,替我擦去眼淚。 “謝謝你這么想,你能把我當朋友已經足夠了。” “可是……” “羽島同學。” 月宮露出了微笑。 “謝謝你始終表里如一。” 爸爸曾經說過,mama是個堅強的人,向來都是表里如一,該生氣的時候一定會生氣,該認真的時候就會無比認真,她不擅長欺騙別人,一生只欺騙過爸爸一次,那似乎是個漫長的故事。 所以,當月宮說我表里如一的時候,我很快聯想到了mama。結果,又一次傷害到了月宮。 回到家后已經是晚上。 “你去哪里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我好擔心你。 mama一直站在門口心急如焚,看到我的時候,焦急的臉色頓時放松下來。這時我才發現手機有十幾通未接電話。 看到mama時,我有些想哭,呆呆地站在原地。 “檸夏……” ——誰欺負你了嗎? mama的身體不太好,但她還是跑著過來,彎下腰摸了摸我的臉。 “mama,我和朋友出去玩了。” “就算出去玩,好歹接一下電話,爸爸和mama很擔心,你知道嗎!” “對不起……” “可不是對不起就完了,不吸取教訓的話。” mama的語氣很嚴厲,但我知道,她的內心深處無不訴說著對我的愛。 可是月宮不同,此刻她回家,也許會遭到父母的打罵,也許今晚的晚飯沒有她的份,也許她會被關在房間里不許出來……我不敢想象,因為那是在我家里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后來爸爸回家了,他看到我平安無事,激動地抱著我舉高高。 吃完晚飯后,爸媽本想繼續盤問我為什么不接電話,但見我神情失落,便不再追問,而是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 “檸夏,你不想說的不說也沒關系。” ——爸爸只希望你平安無事。 “爸爸……” “只是,如果碰到什么難過的事情,有誰傷害你的話,一定要告訴爸爸。” 我忍不住撲進爸爸的懷里。 結果,我還是沒有和他們說月宮的事情,也不敢把‘詛咒’的事情坦白,我總覺得某些東西一旦擺明了講,也許將來有一天也會傷害到我的家人。 我已經了解了,自己的內心被他人窺視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只是我一直扮演窺視者的角色,從沒體驗過那種滋味,直到月宮的出現,才讓我設想到這種情況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