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宮城結衣的答案(二)
小小的sao動過去后,周圍的路人也都散去,那兩個人證小哥也走了,但大叔還是背著一大袋假貨,粗暴地抓住藤原的手,似乎太用力了,藤原忍不住皺起臉來。 然后,宮城示意剎那等人先退到一邊,商量價錢的問題。 “我不是很懂,為什么要做到這個地步?” “式部會長,你的意思是,要包容那個孩子么?” “不是!我只是……” 式部痛苦地皺著臉,雙眼緊盯著宮城,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來反駁他的話,卻又找不到可以說的,于是只能嘆了口氣。 “學姐,其實應該有其他的解決辦法的吧?” “哦?” 相澤有些提心吊膽地躲在剎那身后,她似乎有點害怕現在這副認真樣的宮城。 “你……你不是也說了么。人證作為證據來說是很微弱的……” “嗯,確實是這樣,只要我們死皮賴臉堅持這個說法的話,最后的局面看上去只是三個無良的家伙訛詐一個小孩子,然后會在觀眾的壓力下灰溜溜離開。” “那樣的話!” “那樣的話,就是貨真價實的欺騙,犯罪了哦!不光光是藤原,我們也一并有罪。” “唔……” 聽了宮城底氣十足的話,相澤不禁縮起了肩膀。 “說的也是,這樣的話就本末倒置了……” 現在的宮城看上去好積極啊,或許是想著明天就是活動的最后一天了吧,奇葩社差不多該發揮發揮本身的作用。 那樣的話,不光是宮城一人戰斗,剎那和相澤也該一并上戰場才是。 “可是,為什么最開始的時候你要強行說明藤原無罪?” 須藤又重復了一遍剛才被忽視的問題。 但…… “你不懂嗎?” 果然,人長得帥就只是帥,除了帥以外,還有更多重要的東西。 直到剛才為止都是宮城一人在努力,旁觀的剎那也差不多該發揮一點鴻毛之力了。 “剛才也有其他孤兒院的孩子在看著吧?如果宮城直接承認藤原有罪的話,那些孩子會怎么想?” 剎那代替宮城,以反問的形式回答了須藤,好在并不是一無所知,聽了剎那這么一問后,他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 “那個藤原的小男孩,會被大家孤立的吧?” 接話的人是裝作一副努力思考樣子的相澤。 沒錯,特別是小孩這種單純的生物,又是孤兒這樣的身份。大家一定會給藤原打上‘壞孩子’‘小偷’之類的標簽,然后藤原就會被孤立,變得更加孤獨。 那樣的話,他將一無所有。 這才是最為危險的一步棋。 “你已經算到這個地步了么?” “不,只是理所當然的想到了而已。” 須藤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雙眼片刻不離地注視著宮城。 “原來如此,宮城同學,你考慮很周到,這點我承認了。” 與說的話相反的是,式部的語氣聽上去有些不服氣。 “可是,我想你也應該清楚,他也只是個三流擺攤手,賣的東西充其量就是連贗品都算不上的小塑料吧?為什么你會答應以這么昂貴的價格賠償呢?” “你也知道,那種東西值不了幾個錢吧?” 宮城轉過頭,看了眼還在原地等待的大叔。他的臉上藏不住jian猾的笑意,似乎還對剛才那出生意感到得意。藤原就站在他不遠處,擺著愧疚的表情低著頭。 “所以呢?” “即使那東西原價討回來,也比不上時間成本,而且他的生意已經被攪黃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只是把東西還回去的話,對方肯定也不大樂意,或許會挑些其他麻煩,比如提起耽誤生意的補償費,或是執意把藤原送到派出所之類的。然而,藤原不把那個東西還回去,想必也有他自己的想法,既然對方只是要錢那么簡單,俗話說‘拿錢消災’不是么?” 宮城一口氣講了許多話,雙眼閃爍著睿智的光芒,但跟不上體質而微微喘起氣了。 “如果在這點錢還斤斤計較的話,會惹來更多麻煩,對吧?” 剎那替宮城說完剩下的話,她點了點頭,稍微思考了一會后,又繼續說: “至于錢的問題,不用擔心,我家里很有錢。” …… 哇,出現了,資本主義的黃金右手! 原來宮城也會說出這類話來,剎那還以為這只有敗家公子才會說的話,一直以來都很鄙視,看來要重新塑造一下認知觀了。 咳咳,這里是筆記,你們給我聽好了! ‘我家里很有錢’這種話,是溫柔知性,富有善心的好人才會說的話,瞧這幾個字說得多么利落、鏗鏘有力。 ‘宮城檢測機’正在錄入新的資料。 “所以,關于那孩子的費用,我來出好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 式部仍然不死心,他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掛著疲倦的面容。 “既然事情可以私下解決,為什么又要在最后揭露他偷了東西呢?你應該知道吧,就算孤兒院的孩子們轉移了注意力,那里還有很多成年人。” 他的眼睛銳利地盯著宮城看,帶著一絲譴責的意思,這是剎那認識式部以來,見過最為嚴肅的表情。 或者說,這是他最為沖動的一次。所以,這次的事情,他才無能為力。 所以,宮城能夠看得見的東西,式部才看不見。 “式部會長,偽裝成狼的羊,要是偽裝久了,總有一天會忘記自己是頭羊的身份,入了狼窩就出不來了呢。” 不知為何,剎那總覺得現在的自己完全能夠明白宮城想說的話,他搶在宮城回答之前,就先發話了。 “羽島學長說的話好深奧!這不是我認識的羽島學長!” “閉嘴,相澤考拉。” “都說了別叫錯我的名字!” 自然,式部投來了困惑的眼神。 “如果在那個時候毫不透明的保護那個孩子,你真的認為對他而言是件好事么?” “難道不是保住了他的名譽么?” 意料當中的回答,剎那遺憾地搖搖頭。 “可惜,沒中獎。” 剎那回頭向宮城以眼神確認,雖然有些不滿,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承認了剎那的話。 “那些孤兒會長期陪著他一起成長,所以大可保住他的聲譽。但那些成年人只是陌生人,他們或許會用鄙視的眼光折磨藤原,即使不是這樣,當自己偷了東西這種事情被零保存地曝光出來,想必藤原也會感到羞愧吧?這才能算得上是教訓,不能讓他毫發無損地逃過懲罰。” 他回頭再次確認藤原的樣子,他還是面紅耳赤地低著頭,站在大叔的不遠處。 “這是恰到自然的處罰方式。我們曾經也說過的吧?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身為孤兒的他更是如此。” 所以,這是最為妥當的處理方式。 所以,這是宮城結衣的答案。 如果放著不管的話,總有一天他會再次期望他人無償替他擋刀,卻不知自己已經深入狼窩,逃也逃不掉。 不學會撒腿奔跑,就是一只病懨懨的羊。 語畢,剎那長舒一口氣,后退了幾步,將主舞臺還給宮城。 “為什么你能那么清楚我的想法啊……” 交接的時候,宮城還朝他抱怨了一下。 然后,等他退到和相澤站一塊的時候,相澤戳了戳他的手臂,狐疑地盯著他。 “你真的是羽島學長么?” “被你看出來了么?真沒辦法,我是剎那失散多年的哥哥羽島永恒。” “咦?!真、真的嗎!難怪那么聰明……” “不……我開玩笑的。你這孩子真是無趣啊……” 你可別真信啊…… 看到相澤驚訝地睜大雙眼,剎那很是擔心這孩子的未來。 “綜上所述,式部會長,須藤同學,這就是奇葩社的做法。” 宮城回頭看了眼剎那和相澤,他們兩人也很用力地點點頭,剎那自然是支持宮城的做法。而相澤,她的表情,她的眼睛也不會說謊。 雖然沒怎么幫忙的樣子就是了…… “宮城同學,果然很厲害……” 須藤落寞地看了一眼宮城,又看了眼沉思中的式部。式部看上去像是忍耐著什么,周圍的氣息仿佛壓抑到最低,過了好一會,才猶如戳破的氣球般松開來。 式部長舒一口氣,臉上的倦容已經淡然無存。 “只是給予孩子們溫暖的關愛,難道是行不通的么?” “我從沒否定過你,只是希望對癥下藥。在那種場合,別說是孤兒院的孩子,換作是普通的孩子也一樣。過分和盲目的愛只會讓人迷失,那樣子對孩子而言,只是另類的傷害罷了。” “我并不是不清楚,只是……” 式部的精神有些恍惚,那一種一直以來信任的東西遭到別人的否定的無力感,剎那并不是不能理解,現在的他,應該很懊惱才對。況且還是身為學生會會長,或許是對他自尊的一大重擊吧。 “即使是那樣,我還是覺得還有更多可行的溫柔的方法,雖然我暫時還沒想到……” 通往廣場的路不止一條么?確實是如此,可是…… “那、那個!式部學長!” 就在宮城還想說什么的時候,相澤突然出聲打斷了宮城。 姑且先不吐槽‘相澤只能叫剎那為學長!’這一原則。她會突然插話這點倒是讓剎那感到震驚。 “相澤,要是尿急的話再忍忍吧。” “不是,雖然也有一點啦……咦?討厭!羽島學長這個大笨蛋!” 相澤上鉤之后才慢一拍反應過來,淚眼汪汪地錘了下剎那的手臂。 “我才不是說這個。我是想說,式部學長,我想你在答應吉田老師讓我們參加這場活動的時候也應該明白了吧?” “什么意思……” “奇葩社就是一個奇葩的社團。” 相澤深吸一口氣,舉起小小的拳頭為自己打打勁后,克服住消極的個性。她的目光炯炯有神。 “在奇葩社里,沒有正確的答案。只有社員認為‘可行’的答案,所以,既然接受了委托,就意味著愿意把一切托付給奇葩社來解決,無論后果如何,都只會反彈在委托人身上。奇葩社的任務,就是以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以此來獲得充實感。” 相澤一本正經地說完后,還刻意看了剎那和宮城一眼,仿佛是在問‘怎么樣?我是不是很厲害,快夸夸我’。 “相澤,你長大了啊……” 如她所愿,剎那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有一種看著自家孩子懂事的心情,感到無比欣慰。 “小惠真的很厲害呢……” “嘻嘻嘻,還好啦……” 連宮城也忍不住夸了相澤一句。 “奇葩社,還真是把雙刃劍呢……吉田老師確實有提過,沒把它當回事,是我的過錯。” 式部自嘲地笑了笑,最終舉起雙手投降,盡管他臉色憂愁,看上去很失落。 一向想法動搖不停的須藤,也沒有任何意見,以沉默來代替態度。 這樣一來,只要把錢付完,所有的問題就解決了。 宮城的臉上重新掛上笑容,她慢悠悠地伸手插進上衣的口袋,搓揉幾圈之后,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 “完、完了……沒有錢。” …… 宮城一臉‘完蛋了’的樣子,苦著臉看向剎那這邊。 “宮城同學,你別告訴我到這個地步,連錢都付不起吧……先說好了,我和須藤同學口袋早就空了,所以才會神色慘淡。” “我、我知道啦!” 不,你一定不知道吧! 怎么辦啊,面對宮城楚楚可憐的眼神,剎那實在沒法拒絕無聲的請求。可是啊,剎那口袋里的存貨,別說付得起贗品以正版的錢了,是完全的‘0’,寫作‘zero’的零啊! 要是有兩個零的話,就可以組合成無窮,記得數學老師有講過這個知識點,那時候剎那正幻想著‘要是有無窮無盡的錢該多好’,所以碰巧記下了。 可是!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剎那兩個口袋都是0,組合起來也是0,不會是無窮! 或者說,即使是無窮,那也是永無止境的窮! 剎那無奈地搖搖頭。 “竹籃打水一場空么?” 式部像是自暴自棄地發出了奇怪的笑聲。 “那個項鏈,剛才成交的錢并不小……這種情況讓我去找那么多錢啊。” 宮城焦急地按了按腦袋,眼看大叔那邊似乎等得不耐煩了而跺起了腳,她幾乎失去了冷靜,在剎那等人中來回看。 “如果沒有錢的話……” “要錢的話,我有哦……” “……” 這是哪里來的希望的救贖? 剎那正納悶是誰在這個時候出聲,他從式部開始一一略過,最后把目光落在一臉平靜的相澤身上。 與此同時,宮城也睜大了雙眼,盯著相澤看。 “小惠,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么?” “為什么要用那么勉強的疑問句啊?” 那當然是因為非常不可思議啊! 剎那原以為相澤是那種家境貧窮的底層家庭,難道其實是大款戶么?之前去她家的時候并沒有看出來有多么寬裕才是。 “那個大叔所說的價格是有點貴啦。可是我剛好付得起噢。” “小惠~~~” 宮城激動地撲上前,不由分說地把剎那推開,然后將相澤緊緊抱在懷里,來了個透心涼的洗面奶。 好過分~我也要洗面奶啦~給我洗面奶啦~為什么要把我推開啊?傷心~ “嗚~學姐,有點悶欸……” 可惡,這個相澤,身在福中不知福么? 總算從洗面奶的天堂回來后,相澤頂著紅紅的大鼻子,伸手摸了摸上衣口袋,取出一個粉色系的可愛小錢包,雖然是小錢包,里面的內容卻一點都不小。 她大大方方地掏出數張鈔票,爽快地交給了宮城。 “爸爸mama一直很疼愛我,擔心這次活動中我會吃不好,所以就給了很多……” “真好啊,代我向你父母問好!這筆錢我到時候會以三倍利息還你的。” 喂!宮城,你還缺不缺錢,等我回去后就把所有壓歲錢借給你吧~ “呼,不管怎么樣,事情能夠解決就好。” 式部搖了搖頭,滿臉的疲倦,看來今天的他……不對,是這幾天以來的他,已經累到不行了。 最后,幾人回到大叔那邊,見宮城把錢交出來后,大叔臉都樂開了花,一副笑嘻嘻的樣子。藤原也總算被釋放了。 式部和須藤返回初中生組那邊接應孩子,根據式部的說法,他還不想攪壞其他小孩的興致,即使很累了,也想再陪他們一會。 而剎那、宮城、相澤還有藤原,則決定先回去。 不過,在回去的時候,還有不少路人會看著藤原說閑話。 這樣子就好,這樣子對他就是最好的懲罰了。 “這筆錢,我會還你的。” 走的時候,藤原還對宮城說了這么一句話。 “你要怎么還啊?” “打工。” “就憑你?” “再長大十歲的話就可以了!” 好有志氣的孩子啊,換作是這個年紀的剎那,早就溜之大吉,管他什么恩人呢……這樣的童年還真是可悲啊。 在離開小鎮之前,藤原跑到一片漆黑的小角落,在草堆里挖了個洞,將里面的東西取出來,展現在眾人面前。 “果然是假貨呢。” 那是一個褪了色的戒指,即使是外行人都能看得出來是假貨,或許也就值一兩瓶水的錢,可剛才他們支付的,卻不是一兩瓶水能夠比得上的。 可惡,好可惜啊…… “我說啊,為什么這種東西你要死命藏著啊?” “這和mama手里戴的戒指很像,我還記得……” “是么,原來是這樣啊,那就可以理解了。” 宮城彎下身來,輕輕撫摸了下藤原的頭發。 “那么,你可要好好保管了,盡管是假貨。” “嗯。所以,謝謝你們。” 藤原很有禮貌地鞠躬道謝,將戒指收進口袋里后,他那張緊繃的臉總算有了一絲笑意。 “呼~這樣一來,奇葩社也算是發揮了點小小的作用了吧。而且,我是大功勞吧!學長,學姐~” “姑且是吧,我們應該有順利解決這次委托內容吧?” “很微妙呢。” 剎那還想著這次的委托內容本身就不太確切,至少他們已經秉持了自己的想法,即使和式部他們的做法不同。 雖然沒有和宮城還有相澤講過牧原和木村的事情,但這樣子就行了吧。 剎那沒有能力去改正牧原那扭曲的人格,也沒法強迫木村去適應團體生活,即使活動結束之后,他們的人生也不可能迎來太大的改變。 不過,只要不是一成不變就好。 只是這樣的話,他和木村的那段對話,就有了意義。讓牧原道歉,也不只是發泄心中的憤怒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