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轉暴風雨
“那個死不要臉的雜碎!” 剎那還是頭一次聽見花鈴罵得這么難聽,連一旁的宮城和相澤都嚇了一跳。而由依和古手川似乎已經習慣了而一臉淡定。 “誰喜歡他那種丑八怪了!” “嗯,說的也是啊,果然我沒有誤會自己的meimei。” 見到花鈴摩拳擦掌,似乎已經模擬出國見同學的一百種死法。剎那也就松了口氣。 “哥哥,要是那個臭皮蛋再來獻媚,你就踹爆他的蛋!” “咿!” 被花鈴的發言嚇到了的相澤,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 “花鈴meimei,好霸氣……” “是、是啊。她一直都是那樣么?” 宮城向剎那問道,然后又把眼神投向由依。 雙方都給了百分百的確認。 這就是剎那不可愛的meimei。 “那、那個,花鈴的哥哥。” 這時,縮在一旁有些靦腆的古手川站了出來,眼鏡后面的雙眼有些委屈地注視著剎那。 “國見同學說的話差不多是反過來的,是他在學校里死皮賴臉地追求花鈴。也曾經有幾次被踹過,那個……男、男生下體的那個地方!” 古手川面紅耳赤地說完后,小跑著躲到由依身后。 “我的meimei果然很厲害啊……” 不知為何,剎那突然同情起國見。 被那么多次殘忍對待后居然還能堅強地活過來繼續追求花鈴……那家伙是抖m么? “總之,下次不要聽那個家伙胡說八道。” “了解。” 同情歸同情,剎那才不會因此就做出讓步。 自己的meimei才不能落入這種人手里。身為花鈴的哥哥,一定要守住花鈴的未來! 啊,雖然還得考慮一下將來花鈴的丈夫的人身安全,但果然還得從meimei未來的幸福守住開始。 接下來的時間,聽著花鈴咒罵國見許久之后,已經到了三十分鐘后的集合時間。 來到之前的空地集合后,式部他們三人也正好走了出來。 “哎嘿嘿~” 國見朝剎那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像是在打什么暗示,或者是在告訴別人‘看見沒有?我和羽島同學的哥哥關系可好了!’,這種感覺真是讓剎那頭皮發麻。 “呀~羽島同學~” 國見露出一個潔白的牙齒,向花鈴打了個招呼。 然而,花鈴只是露出充滿殺意的眼神,表情冰冷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又失去了興趣而轉移注意力。 “真是的,她害羞了呢~” 可悲的國見啊,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的人是無可救藥的。 話雖如此,這家伙的自戀程度真是讓剎那恨不得揍他一頓。說起來,剎那還沒滿十八歲呢,還不是成年人,對方也是未成年,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什么問題了吧(笑)。 “從市內高中過來的各位,再次感謝你們此次前來與這所孤兒院的孤兒們共同生活一周。想必會被你們的學業帶來不少麻煩吧?” 幾分鐘后,三浦女士也從院里走了出來,帶著一臉和善的笑容,向剎那等人鞠了個躬。式部立馬客氣地上前回禮。 “哪兒的話,我們也是自愿參與本次活動,所以還請三浦女士多多費心了。” “話雖如此,照顧孩子總歸有些累人的吧?” “我們會盡力而為。” 就在式部和三浦女士進行你一言我一語的禮儀對話時,須藤突然也走上前插話。 “那個,會讓他們看到我們的樣子,然后引發自身的思考。‘自己現在的生活,未來的方向會怎樣’,從這點出發,讓他們學會獨立自我。” 這些話簡直是照搬剎那和宮城說過的話…… 須藤興致高昂地說完后,似乎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一樣,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 原以為,這番話會得到式部的贊嘆。畢竟是高中生,也要有一定的擔當。 或許須藤是這么想,但結果卻讓他大為驚訝。 “須藤同學……” 式部露出為難的笑容。 “不是這樣啦。” “咦?” “要讓孩子們在溫暖中成長,要讓他們相信光明的未來,比起獨立自我,現在他們還太小了,應該學會集體生活。眾人的力量一定比一個人的力量要強,所以,眾人的幸福一定會感染一個人的幸福。” “哈……是、是這樣子呢?” 式部教科書般的教導言論讓須藤神情黯淡下來。 “在這個階段的孩子,愛的呵護是很重要的。” “可是,他們是孤兒,比起讓他們抱有期待感而落空……” “正因為是孤兒,才更需要愛不是么?” 式部溫柔地拍了下須藤的肩膀,那雙堅定的眼神仿佛是要感染對方一樣閃爍著光芒,那種像是給他人帶來救贖、莫名自信的眼神…… “沒、沒錯,確實跟式部會長說得一樣。” 這么快就改變自己的想法了? 剎那和宮城互相對視一樣,紛紛露出困惑的表情。 “的確,孩子們果然需要溫暖,需要在愛的呵護下成長。大家一起努力才行。” “嗯,這樣才對嘛。你說是吧,羽島同學。” “咦?” 話題突然拋向剎那這邊。這個時候的須藤,像是要刻意躲開剎那的視線般,苦著臉低下頭。 “這才是這次活動的目的,不是么?” 式部的笑容,就像一顆耀眼的小太陽,光是盯著看,就讓剎那覺得刺眼,甚至會感到不適感。剎那說不清為什么,比起上次須藤那番單純的言論,他的話更有一種脅迫感。就像須藤會突然改變自己的想法一樣。 不過,剎那并非輕易動搖,只是覺得有點為難。雖然很想否定他的話,但卡在喉嚨里的臺詞卻無法說出口。 他盯著低頭看的須藤好一會,心想為什么他可以那么輕易就被影響? “我……” “嗯?” “式部會長,我覺得你的想法不完全對。” “咦!?” 就在剎那束手無策,差點說出迎合的話來時。某個清澈的聲音打破了剎那的窘境。 這個聲音很響亮,并非一般的大聲,而是底氣十足,個性強烈的呼聲。也因此,原本各自聊著天的初中生們被吸引了過來。 “什么什么?怎么了嘛?” “jiejie……” “結衣jiejie看上去好認真的樣子。” “宮城……” 宮城看了剎那一眼,又看了須藤一眼,那雙眼睛就像是在審訊別人一樣,就連剎那都能感受到一股不可抵抗的威嚴。 “宮城同學?” “式部會長。你所說的只不過是一般論,那種烏托邦式的演講,拿去參加市演講稿比賽還差不多。” 赤裸裸的諷刺,宮城直言不諱。絲毫沒有任何顧慮,她那雙翡翠色的雙眸,仿佛燃燒著熱情的火焰,捕捉住式部和須藤不放。 “那個……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你所謂的‘集體團結’‘光明未來’‘希望’與‘愛’,不過是些美麗的詞藻罷了。” “這是怎么一回事……” 式部推了推眼鏡,神情變得焦急起來。三浦女士一見氣氛不對,說了句‘我去把孩子帶過來’便逃之夭夭了。 “孤獨的孩子最能理解孤獨的人。也就是說,只有身為‘孤兒’的他們,才能理解自己。你的那番積極話語,對他們而言,未免有些沉重了吧?” “我不明白……” “因為你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他們,覺得他們可憐,需要愛與呵護。可是,他們呢?真的能夠保證每個人都得到救贖么?” 宮城的語氣有些激動,剎那擔心她的身體會突然暈倒,所以站在了她的身旁,她也很配合地抓住了剎那的衣服。已經很習慣依靠剎那了。 “不是誰都能適應集體的生活,不是誰都喜歡站在太陽底下享受未來。” “恕我直言,那樣的生活是錯誤的,正因為如此才要改正過來不是么?” 式部的態度也很堅定,沒有輕易改變。 “因為他們是孤兒群體,更應該享受別人的關愛才對。” “正因為他們是孤兒群體,所以才更加明白,期望越多,失落就會越多。” “你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式部會長不懂么?現實社會可沒有那么單純,沒有誰能保證未來的路一帆風順。所以,我才想說,比起過分的溺愛,更重要的,是給予他們變得堅強起來的機會。” 式部皺起了眉頭,他看著說完后頻頻喘氣的宮城,或許沒有注意到宮城的身體狀況,他依舊面不改色。 “宮城同學,你忘了么?他們只是孩子而已,應該享受當下的幸福才對。” “你說的沒錯,他們是孩子……可是,他們是被拋棄的孩子。” …… 這句話說得有些過分,剎那光是聽著,都覺得心臟加速跳動了一拍。他擔心地看著宮城的神情,再看看式部。 “被拋棄的孩子……正因為如此才是孤兒,我們才需要給他們幫助不是么?就像我們學校的學生會會對特殊人群提供特別的幫助一樣。” “是呢。所以,我們現在做的就是幫助,而不是讓他們學會依賴。” “給每一個人孩子灌輸愛與夢想,怎么能說是依賴呢?” “那也請酌情選擇對象。期望越大,以后受傷就會越嚴重,我說過的吧?” 她的雙眼堅定如冰,即使身體虛弱,卻也有一座不容許他人打破她的意志的山屹立著。 看在她的身體狀況,剎那本想勸她點到即止,可當他把手伸過去的時候…… “喂,宮城,適可而止吧……” “別碰我!” …… 他的手,被宮城無情地推開了。仿佛有什么東西重重拍了下他的心臟,思緒在那一瞬間突然空白。 “宮、宮城……” “結衣jiejie,你怎么啦……” 雖然不是很痛,但那份震驚,幾乎要涼透剎那的心。他睜圓了雙眼,茫然地看著神色恐慌的宮城。一時之間,全身的溫度都褪去了。 “對、對不起。” 她勉強自己站直身體,脫離了剎那的依靠。看到情況變得越來越奇怪,式部也總算想起來該收斂一下。 “嘛。總之,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以這句話收場,式部擔心氣氛會越來越尷尬,只好先行走回孤兒院,與準備出來的孩子們碰面。 而須藤,像是受到了驚嚇,神色呆滯地看了宮城好一會,才麻木地跟著式部的背影離開。 “對不起。” “宮城……” 她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一反剛才的淡定和堅強。此刻的她,看上去就是一只被潑了冷水的小貓,因為害怕他人而警惕地縮起脆弱的身體。 “沒、沒事的。我的話,沒關系……” 剎那用力抓緊自己的小腹,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盡量擠出笑容應付過去,可當面部肌rou往上撐起的時候,剎那的大腦突然咔嚓一聲轉換頻道,又回到剛才被宮城推開時候的樣子。 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插上一刀,渾身仿佛被抽干了血般變得無力。 “剛、剛才……失控了。其實,不是那樣子的……不是……不是……” 宮城激動地手舞足蹈,似乎想跟剎那解釋什么,那雙焦急的眼球,幾乎要跳出來,她連張嘴說話的時候,都失去了底氣。 那聽上去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啜泣的聲音。 下一秒,宮城突然面色慘淡,身體慢慢往前傾倒。 剎那知道,她的身體又出問題了,必須扶住她才行。 可身體并沒有乖乖聽話,大腦發出去的指令沒有傳達給身體。他連邁出腳的力氣都沒有,看到宮城慢慢倒下去的時候,臉上甚至沒有一絲焦慮。 “jiejie!” 直到由依的哭喊聲刺激到剎那的耳膜。 活動的第一天,藍天突然轉為烏云,雷鳴發出嗚呼的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