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有情_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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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是真話,你為何不信?”傅野下意識地想去摸煙,看看白晚,又停了手,“我倆合作,擦不出什么火花。因為我們的音樂追求不一樣。” 白晚對這句借口實在是聽夠了,脫口而出道:“什么音樂追求,是你看不上我吧?在你心中,誰都比不上江之鳴。” 這個名字讓傅野的臉色陡然一變,又迅速恢復了正常。 就這瞬息幾秒,他好像重又變回了那個冷酷而凌厲的男人,對著白晚冷笑一聲:“那我問你,你在追求什么?” 這個問題太大了,白晚一時組織不了語言。 傅野嘴角噙起一抹冷冰冰的笑意,卻未到達眼底:“你看你,連自己追求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資格讓我給你寫歌?” 第五章 一連好幾天,著了魔似的,白晚的腦子里不時回響起傅野的那句話。 “你在追求什么?” 出道之后,曾經有一些深度訪談節目,主持人也會煞有介事地問類似問題,那時白晚只需要照著事先準備的標準答案說就好了。 “我從小就開始學吉他、學音樂。音樂就是我成長的養分,我畢生追求的當然是能把更多的好歌帶給大家。父母?父母當然非常支持,他們希望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粉絲往往會當做圣旨一樣,四處傳播,力證他是這樣一個積極陽光、實力與偶像兼備的好歌手。與他自己蹩腳的偽裝比起來,在網絡時代,顯然經紀公司和媒體營銷,更知道如何塑造一個完美明星。在粉絲們面前,他不需要展現真正的自己,只需要展現那堆設計好的數據就可以了,這讓白晚覺得很安全。 可是,人設可以偽裝,音樂卻是偽裝不了的。盡管他在大眾面前表現得低調隨和,卻總有人一針見血地指出他的歌聲里沒有欲`望、沒有情緒,沒有可以打動人的東西。原來在金城娛樂唱那些商業口水歌時,還能因為旋律的上口而廣為傳播,后來到了中海音樂,他一味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出的兩張專輯,曲高和寡,成績都不甚滿意。雖然他不在乎,但粉絲在乎、老板更在乎,他終究是人在江湖,又怎可能那樣瀟灑自我? 有時候想想,他還真挺羨慕江之鳴的。說走就走,那么灑脫。 白晚在自家陽臺上站了一會兒。初夏的晚風徐徐吹過,整座城市的燈火霓虹依次閃亮,與天上的星光交相輝映,仿若天上的街市被搬到了人間。白晚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時,煢煢孑立在這樣璀璨繁華的燈火深處,舉目四顧,真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寂蒼涼。 但是與現在相比,至少那時他的心是靜的、篤定的。 白晚走到臥室,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皮面斑駁的小箱子。當年他離開家,衣服、生活用品和銀行卡都沒帶,就帶了一點現金和這個小拖箱,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來到這里。后來無論怎樣地輾轉流離,一直到爆紅后買了市中心的這所房子,這個箱子他一直沒有丟棄。 白晚輸入密碼,打開皮箱,入眼是一摞摞整整齊齊的藍色卡帶,都是當年最流行的音樂。他一點一點省下早飯錢,跑到街角的音像店買下來,再小心翼翼地帶回家里藏好。箱子第二層放著一個小型的索尼隨身聽,機身碎了一角,但并不影響使用。他將其中一盤卡帶放進去,裝上電池,按下開關,隨聲聽發出滋滋拉拉的聲音,有斷斷續續的女聲從舊耳機里傳來,很快,又斷掉了。 卡帶時間太久,已經不能聽了。 白晚取下耳機,將壓在箱子最下面的東西抽了出來。那是一個支離破碎的歌詞本,每一頁都是白晚親手抄下的歌詞,也是他親手粘好的。他翻開其中一頁,字跡已經暈染了,不知是不是被眼淚打濕的。白晚不記得自己有哭過,那時候在家,哪怕是再激烈的打罵,他也能忍住一聲不吭。 但也有可能他就是哭了,因為父親撕碎的,是他最初也是最珍貴的夢想。 時隔多年,他已經不記得當時是什么情景,畢竟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幾乎每一天都會發生。父親的暴怒,母親的淡漠,就像是復刻畫一般,日復一日地印在他的心里。他的母親是一個非常冷淡的婦人,除了工作,幾乎沒有什么能引起她的熱情。白晚很少見到她笑,也很少見她情緒激動地表示厭惡或者憤恨。永遠都是父親發火摔東西,母親在一旁無動于衷。她對自己的兒子也是如此。白晚知道自己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母親并沒有做好準備迎接他,是醉酒的父親一場荒唐的強迫,才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而從他出生起,家里就冷得像個冰窖,沒有交流、沒有互動,沒有感情。一直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為什么母親會嫁給父親,為什么他們不離婚。哪怕他后來想通大多數人的婚姻只是一場利益交換,但在他父母的這場交易中,沒有人得到任何利益。他們就像是一對分不開合不攏的怨偶,一切不過是彼此折磨。 那時候,白晚唯一的快樂就是每周五放學后,躲在同學家里看“音樂不斷”這個節目,這個節目一周會放五首最新的打榜歌,還有MV,白晚一邊看,一邊將喜歡的歌詞抄在本子上,勤加練習。他是真心喜歡聽歌,也開始嘗試著模仿不同歌手的唱腔表演。漸漸地,班里的同學都知道他有一把好嗓子,學校里有文藝演出也都叫上他。 但剛剛萌芽的音樂夢,最終毀于父親的酗酒和母親的出走。他的歌詞本被撕毀了,隨身聽也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磕掉了一角。 從那天起,母親再也沒有回來過,父親也越來越暴躁。原來父親雖然發火罵人,卻很少動手,母親走后,他好像解除了一個禁錮,開始打白晚。邊打邊罵,說他就像他的母親那樣,是個木頭人、機器人,不知感恩,不懂回報,冷血無情。父親越是這樣,白晚就越是沉默寡言,將自己緊緊地包裹在厚厚的殼里,那是他覺得最安全的地方。他再也不聽歌,也不唱歌了,心里唯一的念頭就是發奮學習,考上大學離開這個家。 通知書下來的那天,父親才知道他偷偷改了志愿,暴怒的父親想要扇他耳光,被白晚輕而易舉地架住了手臂。白晚驚訝地發現,發了這么多年酒瘋的父親,在夢里也會讓他恐懼的父親,竟然如此孱弱不堪一擊。他將父親推到一邊,轉身走了。 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進大學第一件事,白晚找到文娛部長,表示想要參加新生演出。他那時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看看自己還能不能唱歌,沒想到,這小小的一個舉動,改變了他的命運。 他認識了隋風,加入了“狂鷹樂隊”。是樂隊給了他真正的家的感覺,所以無論隋風說什么、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隋風說想要將演唱會開遍全世界,讓所有人都聽到他們的聲音。哪怕白晚覺得這個夢想遙不可及,也二話沒說地跟隨他跑遍各種校內外的演出。 那是他們精力最旺盛的一段時期,隋風寫了很多歌,幾乎全都是為白晚量身打造的。白晚的聲音條件非常好,高音明亮,低音沉郁,與樂隊配合得天衣無縫,“狂鷹樂隊”漸漸打響了名號。 最意氣風發的時候,隋風去刺青店在手臂上紋了一只雄鷹。這么大的圖案要花好幾次才能刺完,最后一次,是白晚陪隋風去的。他看著隋風光著膀子坐在那里,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不禁想笑。 “這么疼,為什么還要紋?” “這、這是信仰。”隋風齜牙咧嘴地說。 “什么信仰?” “愛與自由。” 那年頭,搞地下樂隊的總喜歡用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來鼓舞自己,也鼓舞別人。但白晚相信隋風是真心的,他看似沉穩老練,實際上卻是一個非常敏感多情的人,在他的生命中,愛與自由,缺一不可。 雄鷹在隋風的手臂上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它的眼睛,如藍寶石般奪目燦爛,翅膀非常華麗,青紅兩色,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仿佛下一秒就要飛起來。 隋風對白晚說:“你摸摸?” 白晚試探性地將手放在鷹的眼睛上,蓋住了那耀眼的目光,然后指尖順著溫暖的肌膚一路向下,劃到隋風的手腕,那是雄鷹翅尾的位置。 隋風一時沖動,手腕一翻,握住了他的手。 倆人都愣住了。 良久,隋風結結巴巴地說:“要不,你也去紋一個吧?” 白晚笑了笑,掙開他:“我怕疼。” 他是真的怕疼,所以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后來發什么神經,竟真的跑到刺青店去。老板問他想紋什么,他說:“一只蝸牛吧。很小很小的那種。” 老板還從未聽說有人要紋蝸牛的,邊打量他邊奇道:“紋在哪里?” 白晚想了想說:“胸口吧。” “紋胸口很疼的,你能忍嗎?” 隋風那么大的紋身都忍了,自己難道還忍不了?! 于是白晚點頭。 結果因為太疼,一只很小的蝸牛,他紋了近一個月。這個位置很隱蔽,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連隋風也沒有告訴,自己胸口有一只蝸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