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命_分節閱讀_148
他雙眼亮晶晶的,盯得劉念白不好意思。 劉念白心想,總不能說是因為你好看吧?不過是結交朋友這個小小的要求實在太讓人難以拒絕,劉念白的朋友少說也有幾十上百人,多一個不算多。 再說,他看默默離去的宇文離,實在可憐得緊。 他是有多寂寞,連一個能看穿自己的人都想當做朋友,而不是立刻驅逐之,斬殺之。 想到這里,劉念白起了惻隱之心,拉住了宇文離的衣袍。 可等宇文離回過頭來,目不轉睛地看他時,劉念白這才覺得不妥,著實不妥,于是又放開手,拿起案幾上一卷書,說道:“子昱兄,不如還是來說一說《詩》吧。” 宇文離彎了嘴,又折身回來坐回位置上,自己起了個頭,與劉念白討論起來。 ※※※ 劉念白說話是喜歡正經的,宇文離不喜歡端著,四下無人就喜歡胡言亂語,本來劉念白還覺得別扭,但看他一臉高興,便由著他說話。 本是曲意逢迎,但細想想還真有幾分道理,于是樂得自在,成了一唱一和。按他們的想法說了好些詩詞,茶喝了三兩壺,竟就過去了兩個時辰。 宇文離自然是快活極了,從沒有人可以和他平在一座上聊天,還能聊他最想聊的東西。這場景,讓他覺得又感動又唏噓,來之不易。 劉念白這人,真的很好。 宇文離見天色不早,下令擺桌吃酒,想再與劉念白對酌。 誰料到他剛下了令,劉念白就搖搖手:“不常飲酒,恐不勝酒力?!?/br> 喝不了酒?宇文離眼睛轉了轉:“不勝酒力,那淺酌即可。劉兄,我這里的桂花糯米酒可是從南邊快馬運來的,你不嘗嘗?” 桂花糯米酒滋味是不錯的,劉念白想起了自己還在江南時喝的那幾盅。 再三猶豫之后,他還是點了點頭。 劉念白的確不勝酒力,兩盅之后就面色發燙,紅緋飄起,白凈的小臉上那雙清明堅定的眸子也略有些恍惚了,雖談吐無變,舉止卻更放得開了。 宇文離沒想到他會變成這個樣子,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劉念白完全沒在意,突然拿過了一邊的幾只碗,倒了酒水,拾起根筷子,面色興奮地說:“公子,且聽一歌。” 這是又要唱了,宇文離趕忙換了個姿勢。 只見劉念白用手背拂了拂微微發燙的臉龐,蹙眉思考了一小會,表情又見開朗。 他輕咳兩聲,唱道: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 子興視夜,明星有爛。 將翱將翔,弋兔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 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 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br> 唱完,劉念白兩眼一翻,就此昏睡過去。 地上冰涼,宇文離想叫外頭的人來把劉念白搬回榻上,張了張嘴巴,沒有發出聲音。 他嘆了口氣,自己站起身,托住劉念白的肩膀,將他拖到了自己的榻上。 對友人來說,這不算什么吧。 宇文離呆呆地坐在原地,看向面前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詩人,不知說些什么好。 這首他未曾聽過看過,這第一次,讓他心生感慨。 幸福對他來說其實是非常簡單的事情,只是他這輩子都得不到了。 或許有一二友人,知他內心就足矣。 想到這里,喜愛之情就慢慢從心底里涌出,往各個角落里漫延過去。只是這喜愛之情里,夾雜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宇文離望著那還帶微紅,呼吸平穩的面龐,有了伸手去撫摸的沖動。 ※※※ 幾日過去,兩人聊得也越發深入,劉念白驚訝地發現,宇文離對于各個領域的見解都不淺顯,有他獨到的認知。只是因為常年閉塞在府內,許多新聞知識都落后了,于是他這便又給宇文離講了很多奇聞野史,比如那鄰國的某公,將自己與家族全數女眷都送上了主公的床榻。 又比如再鄰國的某賢士,因為懷疑主公給自己的食物過于粗糙,提出了疑問,誰知主公吃的與自己一樣,羞愧之下,當堂自刎了。 劉念白為人正派,在外也是一副清高的樣子,遇上宇文離之后卻因覺得非常投機,便卸下了包袱,興致勃勃地給對方講這些小門小道里流傳的趣聞。 一個人在內在外的反差巨大,很容易讓人心生親近。宇文離看他在堂上和書房內簡直判若兩人,只覺得可愛。 這么想著,也越不想劉念白離去了。 ※※※ 這一晚,又看了些書卷之后,宇文離命人吹熄了燈,準備歇息了。 才閉上眼睛沒多久,有一只小手悄悄拍上了他的面頰:“別睡別睡。起來,有點事和你說。” 果然是他。 宇文離睜開眼,看如何往后退了退,坐到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