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好安全帶
“你不要害怕。”林幾木把腰上的黑色安全帶帶子扣上,轉(zhuǎn)頭對徐銘說。其實她還想戲劇化地加上一句,“我在你身邊”之類的話,只是這話太干太燥,卡在喉嚨里梗住,怎么都說不出口。單單一句輕飄飄地“你不要害怕。”,倒像是在嘲諷他一樣。 徐銘對她彬彬有禮地微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有點勉強。“我不害怕。”他把雙手從安全把手上抬起來向左右攤開。 過山車開始緩慢向上移動,鐵軌一節(jié)一節(jié)地發(fā)出有規(guī)律的響聲。 徐銘的手垂在安全把手上,不自然地虛握著,這股明明應該抓緊卻偏偏不抓上去的勁兒,反而更僵硬,倒顯得人整個人都有一種不知道該如何安放自己都局促。 “你如果害怕的話,我可以借你我的手。”徐銘小聲在林幾木耳邊說。 林幾木看他明顯是有些害怕,心里揚起了一陣不知道因何而來的喜悅。于是把手遞給他,斜瞟了他一眼,說了聲,”抓好。” 林幾木見過不少男人,記憶里和男人握手的經(jīng)歷卻寥寥無幾。他的手比她的手要大好多,溫暖而寬厚,右手中指指節(jié)有因為寫字而磨出來的薄繭,她的食指指尖在有些粗燥的繭子上面摩擦了兩下,就滑落到了他的手指縫隙里。他的手指縫隙里有滑滑的汗,林幾木只覺得像是冬天里裹了很厚的毛線手套,癢癢的緊緊的,隨著過山車下滑帶來的失重感,他抓她抓的用力。 過上車上上下下的跨過一個坡度,沖進了洞xue里,前排的初中男生膽大地把雙臂張開喊“爽”,過山車下面的木馬踩著歡快的音樂節(jié)奏旋轉(zhuǎn)著,旁邊空地上的小女生轉(zhuǎn)著圈子拿著泡泡機向四面八方吹泡泡。 徐銘一聲不吭,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他們抓緊的手甚至沒有跟著過山車的移動和沖刺上下晃動,因為他的胳膊繃直,像是和無形的引力坐斗爭,牢牢地支撐在固定一處,握著她的手不時緊縮。 等到過山車終于坐完,林幾木看了眼自己有點泛紅的手掌,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 等從游樂園里出來再坐上徐銘的車的時候,林幾木都有些擔心他會不會開車了。 “你真沒事嗎?”她不太放心地問他。 “沒事。”徐銘把車鑰匙插好,啟動了車子。林幾木注意到他身后的安全帶空插著,坐過他的車幾次,他似乎都沒有系過安全帶,為了防止汽車警報音,安全帶一直斜拉過來插住插口,卻沒有繞到他身上。徐銘啟動完車子低頭俯身去調(diào)車載收音機的頻道,連續(xù)調(diào)了好幾個都不太滿意,每次新頻道剛冒幾個音就被他快速地換掉。 “剛剛那個不錯。”林幾木出聲說道。 “哪個?”徐銘一邊問一邊把頻道往回調(diào)。 保時捷車的音響就是不一樣,一輛車里藏著不知道多少個出音口,輕輕柔柔的女聲在唱粵語歌,伴奏是鋼琴,林幾木雖然聽不懂粵語,但大約估計這是首情歌。 “是這首嗎?”徐銘問她。 “嗯”林幾木點了點頭。 徐銘把音量調(diào)大,坐回座位上,把空插的安全帶解下來,繞到身前,重新系好。 “系好安全帶”徐銘瞟了一眼林幾木,看她還沒系安全帶,出聲提醒道。 林幾木沉浸在音樂里,沒有理他講的話,情到深處柔柔的女聲也參雜了力量,氣息平穩(wěn),像是在娓娓地敘述一段故事。她一邊聽著歌,一邊低頭看自己的手,被他緊握的左手已經(jīng)不紅了,但是摸起來仍然有點麻麻的感覺。忽然想起來之前有客人摸著她的手說她不做手模可惜了。 “你不覺得我的手比別的女生的手小些嗎?”林幾木把手伸到自己面前,喃喃說道。 “你有病吧。”徐銘好像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么,把頭轉(zhuǎn)向林幾木,盯著她皺著眉頭問道。 ”真的啊。”林幾木一臉坦誠,說著去抓徐銘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不覺得嗎,比其他女生的都要軟。” 這是真的,她記得初中的時候和同桌手牽手去廁所,女生握著她的手的時候感嘆著說,“你的手好軟啊。”,之后在接觸別的女生的手的時候,她也有意無意地留意過。雖然說女生的手都很軟,但只有她但手,好像沒有骨頭,手指反著向下壓可以壓到手背。 “我怎么知道。”徐銘把手抽了回來,把頭扭到一邊。 “你臉有點紅。”林幾木輕聲提醒他。 “沒有。”徐銘有些生硬地吐出兩個字。 “沒有嗎?”林幾木忽然來了興致,身體前傾,扒著他的肩膀把臉湊過去看他的表情,“真的有點紅,是不是太熱了,要不要開空調(diào)?”開玩笑似地問他。 徐銘的臉被放大在眼前,林幾木忽然覺得他是一個小表情挺多的人,比如他現(xiàn)在抿著嘴把腦袋往后縮,眉毛微簇,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知道看哪的樣子,竟然有一點可愛。 林幾木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徐銘居然會可愛? “我們?nèi)ツ模俊毙煦憜査?/br> “去你家好不好。”林幾木聽到“我們”這兩個字忽然想笑。 “去我家......"徐銘有點遲疑地說,“干嘛?” “給你獎勵。”林幾木學他抿了抿嘴唇。 “誰要你給我獎勵。”徐銘輕嘆一口氣,用嫌棄地語氣說道。 “不要嗎?”林幾木輕笑著問他,臉又往前湊了湊,眼睛直對著他的眼睛。 粵語歌唱到了最后一部分只剩下一段溫溫柔柔的鋼琴琶音,每下爬一個音階,座椅都跟著產(chǎn)生了細小的震動。緊靠在座椅背上,徐銘將背部傳來的震動感受地清清楚楚,他把身體往后移了移,越坐越低,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差點跟著幾個零零碎碎的鋼琴音差點滑落下去。林幾木的半個身子支在座位中央的扶手箱上,為了保持這個姿勢膝蓋也半跪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帶著笑意地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微微歪頭跟著他躲避地視線移動。 她的一支手撐在他的座椅靠背上,剛好壓住安全帶,本來就系得有些緊的安全帶勒得更緊,沒有給他留什么活動空間。心理學上說兩個人不能對視太久是對的,徐銘只覺得安全帶勒在胸口讓他呼吸不便,眼神躲到哪都不好,于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林幾木微怔,帶著玩笑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看到他閉上的眼簾輕顫,本來抿住的嘴唇微微張開,內(nèi)心掙扎了一秒之后,輕輕親了上去。 ————————— 徐銘內(nèi)心os:"老子不看,老子就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