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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嘴[娛樂圈]_分節閱讀_2

    單陽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問題。他有半秒鐘的遲疑,然后開口說道:“沒有,我租了一間閣樓。房東是我的好友,近十年內都不會回國。所以……大概是長期……”

    “住房大小是?”

    “四十多平,帶很小的露臺,還有一個小隔間。”

    對面的男人沉默了很久,單陽無法辨認他對這個答案是失望還是滿意。但是他接著問了下去。“有養寵物嗎?”

    “呃,沒有。”

    “會養寵物嗎?”

    單陽搖搖頭,“沒有自己養過。”

    “為什么?不喜歡嗎?”

    “不,還好,就是沒想過。”

    對面的男人再次沉默,但這一次他很快就恢復過來。“你記得住所附近的報警電話,維修電話,醫院電話和點餐電話嗎?”

    這個問題太古怪了。單陽換了一個姿勢,以此來抵消背部的僵硬。“知道,我都保存下來了,在冰箱上還有備份。”

    接下來的問題越來越奇怪,除了詢問工作內容,薪資,職業規劃,還問到是否喜歡維修東西,是否喜歡幫助別人,甚至還有看肥皂劇時是否投入這樣的問題。單陽答得不知所云,但不管他的回答如何,對方都堅定地問下去,既沒有打斷,也沒有評價。過了許久,那個人終于說,“現在是最后一個問題。”

    第2章 敬業的綁匪(2)

    單陽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放松下來才發現,之前繃得太緊,小腹酸疼。心里不著調地想,如果他現在開口搶答“愛過”是不是會被直接扔出去。對方就像驚奇小說里的神秘人物,就像是久居古堡吸血鬼或者交易靈魂的魔鬼。單陽的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這簡直像是冒險,他骨子里對莫名事物懷有無盡好奇心的那一面正在熊熊燃燒,既新奇又刺激。

    “你這輩子要擁有多少錢,又擁有多大的名,才會滿足?”

    爐火太旺了,單陽的背脊爬滿了汗珠。他下意識地將兩腿疊起,手臂會收,一個緊張而防備的姿勢。

    “我需要你誠實。”那個聲音不依不饒地追逐著單陽。

    單陽認真答道,“如果要誠實,那答案是我不知道。人的欲///望是沒有底線的,此刻的我覺得滿足的那個點,等真的到了我能夠達到目標的那個時刻,可能會變得微不足道,變得不再能令我滿足。所以,我不知道。但如果一定要說,大概是安身立命,衣食無憂,足夠給我和我愛的人提供必要時的庇護吧。”

    對面的人發出近似不屑的嗤笑聲,“這不是某個人性節目的現場直播,你完全可以不用這樣冠冕堂皇。”

    “既然你已經斷定我是撒謊的,又何必硬要我證明自己呢?”單陽忽然覺得無所謂,“在我看來,與其用金錢和名利來衡量,不如用別的東西來判斷生活是否得到滿足。只有金錢可以選,有時候也挺空虛的。”他不動聲色地看著那片陰影。屋子里依舊很安靜,爐火漸燒漸旺,像是一團金色掉落了墨水之中。

    對面之人卻不知為何忽然生起氣來。“我為什么要你證明?莫名其妙。”

    黑暗中傳來急促的鈴聲,很快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同樣梳著過時的大背頭,卻是陌生面孔。單陽就這樣被悄無聲息地送下了樓,正如他來時那般。樓下寬敞的客廳里已經亮起了燈。在燈光的作用下,房子看起來并沒有那么詭異。客廳布置得很舒適,尤其是那寬大的沙發,看起來很適合在上面打一個滾。主人很明顯是喜歡實用性大于裝飾性的風格。單陽摸了摸后腦勺,今晚的一切都太匪夷所思,空癟癟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也許他真的應該填飽肚子再來思考。想到這,單陽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果然心太大。不過,看起來餓著肚子的并非只有他一個人。

    單陽站在客廳里,等待肖秘書出現,送他離開,卻聽見從廚房里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努力忽視心中涌起的不安,裝著膽子問了一聲,“肖秘書?”

    片刻之后,有了回應。“我在這。”

    單陽猶豫著,走了過去,打開廚房的玻璃門時,他看見冰箱前正撅著一個圓嘟嘟的屁股,頓時停住了腳步。肖秘書抬頭,嘴里叼著半顆蘋果,朝他友好地咧了咧嘴。“餓嗎?我們吃點東西再走吧。”

    單陽眨眨眼,盯著肖秘書圓鼓鼓的腮幫子看了半天,終于確認肖秘書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打算在這棟詭異的別墅里吃夜宵。單陽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然后挽起袖子掏冰箱,為自己和肖秘書炒了一份揚州炒飯。炒飯出鍋后色澤鮮亮,味道相當不錯,肖秘書吃得臉都進盆了,玉米粒拱了一桌。單陽放下筷子,問他,“樓上的是誰?”

    肖秘書猶自舔著盤子,回道:“我老板。”

    “哦,你老板是?”

    “我老板就是老板啊。”肖秘書抬起頭,什么也沒有解釋,沖著單陽露出一口亮晃晃的白牙。單陽抖抖肩,心知自己什么也問不出來了。

    一盤揚州炒飯吃完后,肖秘書擦擦嘴,又恢復了一臉公事公辦的嚴肅模樣。單陽也不多掙扎,異常順從地跟著肖秘書離開了別墅。今晚的事情已經夠他受的了,單陽站在自己的公寓樓前,甚至不確定今晚發生的一切是否屬實。缺覺使得現實和幻影的邊際開始模糊。當屁//股后頭掛著“早生貴子”的勞斯萊斯禮車緩緩駛開,最終消失在潮濕的夜色之中時,單陽已經放棄辨認真假的掙扎。他拖著沉重的身軀和疼痛欲裂的腦袋,回到了自己的閣樓公寓。

    第二天,單陽睜開眼,天已經大亮,他正躺在自己的單人床上,意識模糊。他隱約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古怪的夢。他咂咂嘴,翻了一個身,往被子里蹬了蹬腿,想要再瞇一分鐘,意識忽然就清醒了。不對,這不是夢!他不可能穿著自己的板鞋睡覺。單陽猛地坐了起來,腦袋適應了瞬間的眩暈之后,開始高速運轉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他伸手向口袋摸去,摸到了一張名片。

    肖秘書。

    果然是真的,單陽呆愣著,半分鐘之后,又重新倒在了床鋪上,將自己埋入被褥里。單陽在被窩里為自己的遲鈍哀嘆了十分鐘,摸索著爬了起來。時間還很早,盡管大腦的疲憊和肌rou的疼痛仍在叫囂,但生物鐘還是盡職地按照往常的慣例將他喚醒。洗漱,換衣服,做早飯,一切照舊。刷完牙后,單陽拎著一口杯水,站在露臺上,開始吊嗓子。咿咿呀呀的聲音沖破了清晨最后一層薄霧。

    卯時破曉吊嗓子的習慣是單陽從一位老相聲藝人那里學來的。高二那年,單陽的父親肺部感染,住院觀察了一個月,單陽天天下課去陪床,結識了住在鄰鋪的于是中于老先生。于老先生年輕時師承相聲大師侯海學,是國家二級演員,曾在全國各地巡演,藝名遐邇。本人倒是低調沉悶,甚難接觸,乍眼看去完全認不出是位以娛人為旨的民間藝人。住院期間,于老先生的鋪位冷清得很,單陽覺得老人家可憐,在照顧父親的同時也常常捎帶著給老人解悶幫忙。一來二去,于老先生對單陽的印象極好,也愿意和他說話,后來甚至開口問單陽愿不愿意拜師學藝。相聲歷來講究門第師從,看家的東西輕易不能教授外人。但單陽自知并無表演相聲的天賦,婉言謝絕。于老先生不以為忤,因單陽處于變聲期,又打小口齒不甚伶俐,便教了他一套過倒倉和吊嗓子的方法。也多虧了于老先生的指導,單陽才平安度過“鴨公嗓”時期。他小時候不太愛說話,有略微的口吃,由于害怕被人嘲笑,開口時容易緊張,說的很不流利。開始吊嗓子后,這些小毛病都漸漸改正。單陽天賦尚可,勝在能吃苦,持之以恒,兩三周時間就有了很不錯的進步。出院時,于老先生還和自己的家人稱贊,說單陽是他沒入門的關門弟子,評價極高。時至今日,于老先生仍健在,單陽時不時會問候一番,有時還會請教他發音練氣的方法。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于老先生,單陽根本無緣播音主持的工作。他心里感念著于老先生的慷慨,更加認真地練完當日的功課。等到單陽煮上咖啡,收拾好廚房,打算將垃圾拎出門外時,時鐘才指向六點四十五。才剛剛走出冬天,天色亮得晚,走道上的光線不充足,只有天窗透出的一抹亮光灑落在他的門口。

    門外站著一個人。

    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家門口的訪客不能不讓人感到驚訝。單陽在最初的吃驚過后,卻迅速恢復了正常。也許在昨晚詭異的經歷之后,已經沒有什么能夠嚇到他了。“請問你找誰?”

    那個男人長得很高,單陽不得不微微仰頭去看他的眼睛。他站在陰影里,戴著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背上是一個一人高的登山包。“我要和你一起住。”

    “啊?”單陽再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幾乎傻了,“你是說要租房嗎?”他試圖用更正常的表達方式翻譯對方的話語。

    那個男人似乎有點不耐煩,將重心由一只腳轉移到另一只腳上。單陽注意到他穿著看起來很舒適的白色棉鞋,鞋帶松散著系了一個蝴蝶結。“隨便吧,那我要租你的房子。”

    “可是我并沒有說要把房子租出去。”

    “每個月一萬塊錢夠不夠?”那個男人似乎并不想要和他對話,自顧自地開價。

    不得不說,聽到這個數字時,單陽的心撲通猛跳了一下。他清了清喉嚨,試圖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更加清楚。“你可能搞錯了,我的房子不出租,而且據我說知,這附近也沒有你這種價位的租房。你還是去別處看看吧。”

    “你不需要室友?”

    “不需要。”

    “為什么?”

    “呃,因為我……不需要?這只是一間閣樓,非常小,我也沒有多余的房間用來出租。”單陽耐心地解釋道。

    “沒關系,我不需要床。”

    單陽開始懷疑這個人是有某方面的精神疾病,也許他應該撥打保安的值班電話來解圍。“不,你沒明白,我和你不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我很介意你住進來。”

    “雖然……”片刻之后,奇怪的訪客慢悠悠地開口道,又沉默了幾秒鐘,才接著說道,“算了,也沒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