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們回去吧。真的要快些了。”素娥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急匆匆催促道，“再不回去，殿下若是召喚……我們可擋不住。”

    幾個侍女聞言笑起來。

    馬車匆匆駛過田邊、街道。素娥撩起車簾一角，看著天邊飛過的幾只鳥兒，她覺得自己的腳踝處似乎有一條鎖鏈在叮當作響。而這條鎖鏈正在某個人的手里緊緊攥著并且開始收線。

    很快，她就又要被關回那個金絲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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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仁杰官府。

    “真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狄仁杰皺著眉頭，拿著一本書顛來倒去了老半天。

    “怎么了？大人？”所有的人屬下都大氣不敢喘地瞪著狄仁杰。

    要知道，現在這朝堂的局勢——那是一言難盡。女皇陛下想要糾結一下接班人，聽聽他人的意見，可你若真的多嘰嘰歪歪了兩句吧，趕明兒你可能就——領盒飯去吧，走好嘞您吶！

    下面的人紛紛猜測，一定是狄大人已經嗅到了女皇陛下要把問題拋向自己了，所以極為頭疼。作為宰相的狄仁杰很可能一句話就改了整個大唐的歷史和方向。

    當然，就他本人而言自然是向著李氏的后代。畢竟——大唐是李氏的。大周才是武氏的。在百姓的心目中，現在要選的接班人是接的“大唐”，而不是“大周”的班。

    而作為女皇陛下來說，那自然是給自家人好啊。俗話說嘛，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看這暈開的墨跡……”狄仁杰吐出了后面半半句話。

    “……”

    在門外暗暗跟著擔心的一撥屬下簡直要集體吐血而亡。

    “狄大人！”其中一人忍不住推門而進。

    “怎么了?”狄仁杰豁然抬起頭，那本被顛倒得都快爛掉的書正攥在他的手心，“有什么事么？不會還是要說什么飛天大盜的事情吧？”

    他擺了擺手：“現在這事兒啊，得擱一擱。首先，這不是沒人報案么，又沒死人啥的，失主都不著急，咱們別跟著瞎起哄。這國家大事都還沒個著落呢。”

    那人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想搶在狄仁杰面前一次性把話說完。豈料狄仁杰又搶先了一步。

    “再者吧。偷的好。有些人錢多得已經沒地方花了。盡給我在朝中各種找關系，拉幫結派，就沒個真正安生為百姓考慮幾分的。偷些錢也好，免得沒完沒了給我造作。”

    “可是……他們不還是會從下面剝削上來么？”

    “剝削？那正好！”狄仁杰將書往桌上一丟，“我正愁抓不到他們的小辮子呢！陛下素來也痛恨這種壓榨百姓、行賄受賄之人。這時候交給來俊臣那些人——還真是蠻合適的。”

    屬下擔心道：“您可也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吧。”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這……這不是……”那人壓低了聲音道，“聽說，女皇陛下正在動立儲心思呢！朝堂之上局勢詭譎啊。“

    狄仁杰斜眼睨著他。

    “然后——你覺得呢？”他反問。

    “額……”闖進來的家伙憋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適的答案，只好急忙解釋一下自己闖進來的目的，“大人！我實在為您擔心！萬一女皇陛下要問其您來，您倒是得先想好說辭啊。這一個不小心——我們可是有可能跟著倒霉的。”

    “……”狄仁杰做恍然大悟狀，“合該著不是為我cao心，是為你們自己cao心啊？”

    “……”

    那人臉紅了下。

    門外聽著的那些人，臉也跟著紅了。

    當然，還有一部分人是朝政間諜。他們的目的就是盡快探到狄仁杰的口風，然后為自己的主子謀劃。每個人都想在這歷朝歷代都很重要的“大事件”中撈上一筆不小的好處。

    “我還沒想好”狄仁杰又拿起了那本書，“這事兒不著急。誰皇帝當得好好的，沒事兒先去弄兩個儲備皇帝來礙眼？陛下也只不過是有這打算罷了。”

    “可是有些人已經開始進言……”

    狄仁杰嘆了口氣：“急什么急什么。你看這一大早就急吼吼左右女皇陛下心思的人，有好下場么？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也不是一個昏聵的君主。”

    “這些人為了自己的一些小利益，妄自揣測天意。最后只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女皇陛下的心里頭對有些事情是有自己的衡量的。只是一時半會兒糾結不下，尚未找到一個最好的理由，或者是最好的利益方案來說服自己而已。”

    那人只管不住的點頭。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好了好了。準備些茶點。我好像有點餓了。”狄仁杰很淡定地將那一頁有暈開的墨跡的紙直接撕了下來，然后伸手拿了另一本書。

    等到所有“看熱鬧”“等消息”的人都散去以后，他便沒再把目光停留在書本上，而是放空到了書本之外，誰也不知道的靜謐世界。

    立儲這種事情在他第一天當上宰相的時候就已經在考慮了。只不過有些時候需要在對人物考察以后做一些微調。

    現在，他要做的僅僅是為自己的已經擬定好的方案找一個最合理的理由。這個利益要足夠打動女皇陛下的心。

    而要打動女皇陛下的心，唯有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她的利益，再牽引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上……

    “所以，我該怎么說服她呢？”狄仁杰暗暗苦笑了一下。

    敲門上再次響起。

    “進來吧。”

    下人端著一兩樣小點心，輕聲走了進來，將東西放在他的桌子上，隨后便快速退了出去。狄仁杰剛剛拿起一塊小糕塞進嘴里，還沒來得及嚼幾口，便又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他無奈地翻翻白眼：“誰啊？進來吧。”

    “大人，您的請柬。”屬下撇撇嘴。

    “我不是說過么，沒什么特殊情況，這請柬……”

    他的話這次還沒說完就被屬下搶白了：“真不是屬下的意愿。那個來送請柬的人，自報家門說是梁王府的，這里有一封請柬一定請狄大人親啟，然后，交到屬下手上后，一溜煙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