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團是個最愛看熱鬧的人。她忍不住想上去插兩腳。

    短褐漢子一口咬定那個光膀的漢子胡說八道。光膀的漢子卻不斷地在重復他是拜托另一個人幫忙看一下羊皮的，這羊皮的的確確是自己的。

    才不一會兒功夫，兩個人竟然扭打到了一起。

    “快去報官。快去快去。”旁邊的人私下這么說著，有些人就跑開了。

    一部分人在勸架。

    雪小團看不下去了，大喝一聲：“我有辦法知道這一塊羊皮是誰的。”

    短褐漢子一聽，不耐煩地瞅了雪小團一眼。

    “小姑娘，說話可要把把門兒啊。要是在這里胡說八道，我可饒不了你。”

    雪小團冷笑：“喲，就你這粗鄙功夫，還不一定打得過我哩。我真知道。”

    “姑娘要是知道，就請幫我評評理吧。”光膀的漢子抬袖擦了擦汗。

    雪小團抬手遮住額頭擋了擋陽光：“誰給我去找塊濕的布來。”

    見有熱鬧可看，旁人自然樂的服務。不一會兒冰冰涼的濕抹布就放到了雪小團的手上。雪小團撿起掉在地上的布。

    “唉，這天真熱。真是給我制造麻煩。”

    “小姑娘，你要是沒這本事趕緊閃一邊去。”短褐的漢子面露得色。

    “急啥？我又沒說我沒辦法。我只是感慨一下天氣真不給力而已。”雪小團一手握著濕抹布，一手在羊皮上來回撣了撣，實則暗暗將熱能量和寒能量做了調換。隨著溫度的下降，羊皮內有些看不見的東西也慢慢地凝聚了起來。為了凝聚得更多，她一邊這么重復動作，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些話。

    “兩位都是干啥的？”

    光膀漢子道：“我是來送鹽的小工。送完鹽回來，因為半路急著出恭，恰好看見他在樹下，便請他代為保管一下我的羊皮。”

    “那你這羊皮從哪里來的？”

    “我娘子有嚴重的體寒和虧損之癥，過去因為經常挨凍，因此時常生病。大夫說，我最好備一塊動物的皮做衣裳，不然我娘子這么反反復復大病小病，恐怕拖不了幾年。”

    光膀子的漢子嘆息道：“我恰好看到今兒有胡商在賣這皮。因為是陳貨，又是反季節，所以價格還可以。我去的時候正好還有最后一大塊。所以，我只用了平日里五分之一的價格就買到了一張。”

    “這可是我從去年年前存到現在了。”

    眾人跟著一陣嘆息。

    短褐漢子急道：“就算你的故事很感人。那也不能說這一塊羊皮就是你。”

    眾人一想，也對。

    光膀子漢子又開始急得面紅耳赤了。見他半天憋不出一個字，只會說是“自己的”，一時間都開始有些同情起來，心底自然覺得老實人，肯定是不會騙人的，現在就等著雪小團找證據了。

    “好了好了，別看我了。那個我問你你是干啥的？”她朝短褐漢子努了努嘴。

    “前頭賣魚的。”

    “哦。”雪小團又問，“開始時候，你的羊皮放哪里的？”

    “我擔心弄臟這皮。便……”光膀子漢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它擱在了肩膀上。”

    眾人一陣詫異，紛紛笑起來：“這么熱的天，你也是能耐了。”

    “就是啊，這么熱的天，你可真會編。披身上熱不死你的。”

    “真的，”漢光膀子漢子空手比劃著，“就這么把羊皮疊了幾下趁脖子那里。然后，你們看，我這肩膀上今天一點紅印子都沒有。”

    雪小團笑了笑：“好了好了，我來問問這羊皮。誰是它主人。”

    “羊皮羊皮，誰是你的主人，快說？”雪小團一本正經問起來。

    “喲呵，你說啥？”她湊近羊皮。

    “啊，還敢笑話我！”

    眾人現在看她簡直像看神經病。

    一個穿著青衣布衫的文質彬彬的漢子走進了人群。人們正要發出什么聲音，卻見這漢子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指了指雪小團，示意他要看看雪小團這么做。

    “敢笑話我？好啊！我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無敵五指山’！”說著雪小團對這羊皮噼里啪啦一頓胖揍。

    那人群中的漢子看著，露出了深邃的笑意，點了點頭。

    “你招了嘛？”

    雪小團佯作湊近在聽：“噢噢噢噢，我知道了。”

    所有的人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雪小團。

    半晌，雪小團突然一指光膀子漢子：“這羊皮明明就是——”

    所有的人都齊刷刷看向光膀子漢子，覺著雪小團驀然地提高了嗓音，又用了個“明明”，大概是那個短褐漢子的，都等著看鐵證。而人群中的那個人卻是露出不解的深思。

    “你的。”她笑起來。

    光膀子漢子一下子松下一口氣來，就怕雪小團說不是自己的。

    “憑什么憑什么！”短褐漢子急得直叫，“你有證據嗎？”

    “你眼睛瞎啊？”雪小團白回去一眼，“看地上。”

    “你以為這白色粉末是什么？”

    人群中的那個漢子走了出來，伸出手指，放進嘴巴里嘗了嘗，所有的人都目不轉睛看著他。

    許久，他微微一笑：“這位姑娘好聰明。”

    “狄大人。”

    “狄大人你來啦？”

    “狄大人好。”周圍的群眾紛紛向這位狄大人鞠躬作揖。

    可見他在人民中還是很有威信的。

    “這個——拖回去打三十大板。”

    狄大人又轉過來，微微一笑：“在下狄仁杰。敢問姑娘芳名？”

    “我叫雪小團。”

    “雪姑娘真是人如其名，冰雪聰明啊。”

    “嘿嘿，過獎過獎。”

    雪小團心下想著這名字有點耳熟啊，但口里問出的卻是：“狄大人可知道這附近哪里有價格好些的空房子可以臨時外租的？我可能要在這住上一陣子。”

    狄仁杰一愣：“價格適中……不知雪姑娘要什么價位的？”

    “我家附近有。就在這旁邊一條街的街頭。那里有個空宅子。原主人搬走了。他們一直在找要買宅子或者是臨時要住的旅客。要不，我替你牽個線？”一個看起來很機靈的小個子漢子從人群中鉆了出來。

    “如此甚好。有勞有勞。”

    狄仁杰看了一眼雪小團，又嘮叨了一句：“雪姑娘稍等。我派兩個衙役跟你過去吧。那地兒我想起來了。那宅子是很大，但自從人家搬走后，那么大塊地都空著，所以時間長了都沒什么人。你一個姑娘家……”

    “哈哈哈。”雪小團感激地擺了擺手，“狄大人你多慮了。我自小百毒不侵。長大后又習得一身硬功夫。莫說是幾個江湖小角色。便是大角色，我亦不懼。要想打我的主意，憑他放馬過來。”

    狄仁杰也不由地笑起來：“雪姑娘這氣勢真是巾幗之風。那既然如此，雪姑娘請便。在下改日再盡地主之誼，也順便答謝一下姑娘幫忙破了一案。”

    “小意思。后會有期。”雪小團對那個小矮個漢子道，“勞煩兄臺頭前帶路。”

    “好的。”

    那處大宅子所在的路叫“鳳尾路”。而宅子的主人據說是個了不起的大官。但是，人們提到他的時候，總是閃爍其詞面露不滿。

    “向想來不會是什么好人的。”雪小團暗暗腹誹道，“要是敢在我頭上動土我就叫他難受難受。”

    不一會兒，雪小團便被帶到了大宅子那里。那個精瘦的漢子帶她到宅子里簡單轉了一圈。設施雖然不夠全面，但是都是好東西。可見這主人必定極其富貴。

    參觀了一圈，雪小團見對方還沒來，便問道：“這家主人何時會來？小哥有這兒鑰匙的。”

    “我是住在附近的。這兒的主人便讓我順帶著幫他守著宅子。如果有人有意向要買，便差人給他報個信，我先帶客人們參觀。憑此掙些小錢過過日子。”

    雪小團隨手拋給他一錠銀子：“有勞了。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出現，我先去洗個澡，這天氣太熱了。”

    “他來了，我若還沒回來，你請他多等我片刻。”

    “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