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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岳閉上雙目。 如果自己沒有存在過,那么…… “元小呆。” 一道熟悉的聲音閃電般劃過他的心,有點懶散,幾分調侃,帶著暖洋洋的笑意,每一次聽到,都有甜蜜的感覺充盈他的全身,讓整個世界光彩流溢。 那個人在哪里? “湖上漂來一個人!”有人在大叫,“還有氣,快救人!” 元岳猛然睜開眼睛。 是祝棄! 第154章 往事夢魘 祝棄已經被救上了岸。 然而他的情況卻不太對勁,面色紅潤,呼吸均勻,如果不是全身濕透,剛剛被人從湖里撈上來,簡直像是打了個盹,正沉浸在夢中不愿醒來。 然而這又怎么可能? 元岳湊上去碰了碰他的額頭,發現他神思渙散,赫然是被魘住了。魘術與幻術不同,倘若不及時解術,祝棄的神智將會受到不可逆轉的損傷。 此時也計較不了那么多,元岳也沒多說什么,抱起祝棄便急匆匆進了一間客房。 為了今日的生日宴,島上已經準備好了多間舒適客房,物件一應俱全。元岳將祝棄放在床上,用毛巾擦干他身上的水,接著便緊緊握住他的手。 祝棄的手指微涼,帶著湖水的潮氣,元岳卻感覺內心的空缺正被某種溫暖的事物一點點填滿。 他已經將自己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東西握在了手中。 元岳閉上眼睛,不過短短瞬息,他進入了祝棄的夢魘。 他人的夢魘意味著不可預知的風險,即便對元岳來說也是如此。 構成夢魘的,是中魘之人內心最黑暗恐懼的記憶,這部分記憶完全屬實,也因此會讓中魘之人更難以分辨。祝棄能看透虛假的幻術,卻無法看透屬于自己的真實。此時的他,正被困在自己的某段記憶中忍受折磨。 元岳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段記憶,將其中的祝棄喚醒。 他的機會并不多,時間一長,他將會被祝棄的夢所同化,兩人一起永陷夢魘,無法醒來。 元岳站穩身體,先是嗅到一股惡臭發酸的氣味,看到一截布滿污漬的磚墻。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條陌生的小巷深處,跟他與祝棄初遇時一起逃跑的小巷很像。想到當時的情景,元岳忍不住笑了笑。 正在這時,一個粗糲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死小子,敢管老子的閑事,活膩歪了,找死?” 緊接著,便是rou體碰撞與摩擦聲。 元岳皺皺眉,他順著小巷向前走去,腳下不知是什么東西黏著他的鞋底,讓他每走一步都分外艱難。 轉過一個彎,小巷的盡頭是一條死路。一名瘦弱的少年正在被一個中年男人毆打。那少年的臉已經腫得看不清原貌,卻死死咬著牙,任憑對方毆打卻沒有發出一聲示弱的身影。 “你小子骨頭真硬!”中年人啐了一口。 這并不是在夸獎少年有骨氣是條漢子,只是單純的字面意思。少年太瘦,骨頭硬,揍起來硌手。 “你他媽就是個軟蛋!”少年滿不在乎地吐出一口血,“只會對女人和孩子下手,你算個什么玩意?把偷的東西交出來,不然,你有本事打死老子!” “小兔崽子。”中年人攥住少年的頭發,一下下往墻上磕,“誰是誰老子?誰是誰老子?”他每磕一下,就這么問一次。鮮血很快洇濕了粗糙的墻面,留下了黑紅的污跡。 元岳當然沒有站在一邊旁觀。他第一眼就認出了面目全非的少年,也聽出了那熟悉又略帶稚嫩的嗓音,可當他試圖阻止,卻無論如何都碰不到正在施暴的中年人。 這是祝棄的記憶,他不記得自己被什么人拯救過,元岳只能眼睜睜看著,什么都改變不了。 少年祝棄的骨頭硬,腦殼也很硬。可再硬的腦袋都硬不過磚墻。 元岳看著他眼睛里的亮光越來越茫然。 并不是他堅守的信念開始動搖,純粹是被撞得太厲害,腦袋開始糊涂了。 暴行持續了很久,祝棄沒有呼救。或許是知道無論怎么呼救都是徒勞,他省下了自己的力氣。 元岳從頭看到尾,眼睛已經赤紅一片。 “你服不服?”中年人最后問。 祝棄還是跟開始一樣,他已然被揍成了一攤泥,可目光卻像淬在冷水里的鐵:“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就留下、留下東西!” 他的眼神里有種奇異的力量,讓中年人莫名感到膽寒。 “媽的,晦氣,遇上個神經病。”他罵罵咧咧地掏出一個小巧的布織錢包,上面繡著一朵歪歪斜斜的花。想了想,他從錢包里把大票子都掏了出來,最后將僅剩零錢的錢包丟到祝棄身上,自己活動了一下手腕,揚長而去。 中年人離開,一名比祝棄更加瘦小,穿著一身灰撲撲裙子的少女從巷口探頭探腦地出現,看到地上的少年,她“呀”地驚呼一聲,捂住了嘴。 “謝謝,對不起,我……”她語無倫次地道歉,接近祝棄。 祝棄朝少女咧了咧嘴,露出一個很難看的、卻很溫柔的笑:“不好意思,沒幫你把錢都拿回來。” “對不起。”少女還在道歉,她拿起地上的錢包,蹲在祝棄面前,臉色煞白,抖若篩糠。 元岳冷冷看著她。 “嗚嗚,對不起,我今天賺的錢不夠,回家mama會打死我的……”她一邊哭著,一邊在祝棄身上翻找。祝棄已經喪失了反擊與自我保護的能力,此時只是睜大了眼睛,怔怔看著少女取走了自己身上的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