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祝棄的挑釁，混沌只是微微一笑：“這個地方，他進不來。”

    “是嗎？”祝棄摸著下巴嘲道，“你說過的話，好像沒有幾句不被打臉的。”

    “如果他來到這里，后果連我都不敢想象。”混沌一指走廊外無垠的黑暗，就在兩人說話的工夫，又有幾個亮點被吞噬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嗎？”

    “你有什么話就直說，犯不著神神叨叨裝神弄鬼。”祝棄打了個哈欠。

    混沌沉思片刻，開口道：“我說過，這里是世界的真實。世界誕生伊始、過去、現在和未來，都被黑暗籠罩，充斥著混亂與無序。而時間一久，黑暗中滋生出異類，混亂中繁衍出秩序，便有微末火光照亮塵埃，這短暫的光亮，你們稱之為文明。”

    這人一開口，就能看出是個老中二病。祝棄心道。這番理論真是荒謬至極，倘若如他所說，那些被巨大怪物吞噬的光點，豈不就是一個又一個的文明？

    “并不是所有文明都像你們一樣。”混沌沉思道，“它們絕大多數非常短命，只有你們的文明，經歷了一段漫長的時光。”

    “你們的文明？”祝棄輕聲重復，挑剔地看向混沌，“你可別說你是個外星人。”

    混沌不置可否。祝棄皺起了眉，若有所思抬頭仰望。這一次，他終于看清了泡泡中央的事物。

    無比巨大的透明泡泡中，所有流光匯集之處，是一團明亮的火球。光芒自其中綻放，祝棄這時才后知后覺，原來整條無邊無際的走廊都是由這團火光照亮。

    “那是……我們？”他不由自主后退了兩步，再一次感覺到頭暈目眩。

    祝棄收回目光，咬咬牙，重新站直身體：“你想要做什么？”

    “我沒有惡意。”混沌耐心地解釋，“準確地說，我在飼養你們。他們是沒腦子的生物——”混沌望向那些游走于星空間的巨大怪物，又偏轉視線，盯向泡泡中心的光球，“我卻會感到無聊。我希望你們的泡泡維持的時間越久越好，這樣就可以時不時找點樂子。”

    “這就是你煽動蠱惑他人的目的？”祝棄目光很冷。

    “你們的秩序過于呆板，口感粗糲單調。”混沌點評，“適量加入一些混亂與瘋狂，會更有意思，不是嗎？”

    祝棄冷冷看著他，可最后，卻是眼睛一瞇，噗嗤笑出了聲。

    “不相信？”混沌問。

    “哈哈，夢里的胡話，你還想讓我當真？”祝棄幾乎笑出眼淚，“太中二了吧！我告訴你，這一套已經過時啦！你就算說破天去，我也不會按照你的意思做。”

    “你不怕我？”

    “如果你想問自己威脅別人的水平，很可惜，真的很差。”祝棄搖頭嘆氣，像是真的正在感到惋惜，然而一雙眼睛卻滴溜溜直轉，顯然是在打著什么壞主意，“不過嘛，我倒是有點好奇。你費這么大力氣，又是編故事，又是嚇唬人，究竟想讓我做什么呢？我究竟有何德何能，值得你這樣在意？”說到這里，祝棄倒吸口氣，佯作吃驚：“哎呀，你不會是……暗戀我吧？”又自顧自搖頭道：“不成不成，你太丑了，所以絕對不成。”

    混沌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依然維持著那副高深莫測的深沉模樣，只有仔細觀察，才能發現他的位置似乎升得更高了一點。

    “我的目的，與你相同。”混沌說。

    “哈？”祝棄反問，“你連人都不是，還知道我的目的？”

    “曾經的我，也來自于一個泡泡。”混沌說，“我只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卻不知道為何而來，這個問題的答案困擾著我。我看到無數天資卓絕之輩誕生又死去，卻依然在這個泡泡內打轉——就在這時，我看到了隱機者。他的天賦與能力，即便是我都未曾見過。如果早早凋零，實在過于可惜。我想要知道，隱機者會不會走上跟我一樣的路。”說到這里，混沌頓了頓：“如果今天你殺死祝語霖，就可以得到她的心，讓隱機者延壽。可惜你坐失良機，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想讓隱機者活下去，最好按照我說的做。”

    祝棄盯著他的斗笠，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方道：“你所說的辦法，究竟是——”

    話音未落，就聽一個聲音道：“咦，這是哪里？”

    混沌第一次實實在在變了臉色，他不可置信地望向祝棄身邊，空間一陣扭動，模模糊糊的人影正漸漸成型，一只手牽著祝棄的左手，赫然是元岳的模樣。

    “祝棄。”元岳扭過頭，朝他微微一笑，“我來找你了。”

    緊接著，整條走廊劇烈震動起來，地面變成了波濤，祝棄幾乎站立不住，他下意識扶住身邊的元岳，突然猛地坐起身。

    他依然躺在臥室的床上，身邊的元岳正在睜開眼睛，爬起來左看右看。

    “剛才那個夢里的地方好熟悉。”元岳摸著腦袋，“我想不起什么時候看到的。”

    “難道你去過？”祝棄半開玩笑地問。

    元岳茫然地搖搖頭。聽完祝棄轉述“混沌”的說法，他更加茫然了：“沒有，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情。師兄沒說過，書里也沒有。”

    “那就是他編出來唬人的。”祝棄下了定論。

    元岳想了想：“他想讓你做什么？”

    “不知道，剛要說到你，你就來了。”祝棄伸了個懶腰，瞥見現在已經是早上六點。他身上帶著傷，這會兒也不想睡覺，便索性爬了起來：“他沒說不要緊，我們直接去問他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