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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岳說完,沒有多做解釋,只是安排其他人離開,接著就拉著祝棄的手,帶他來到這片海邊。 “喂,要說點什么?”祝棄斜乜元岳壞笑,彎下腰用沒受傷的手抓了一把沙子,壞兮兮地作勢要灑到對方身上,“這里荒郊野嶺的,就咱們兩個……嘖嘖,看不出來,你還好這口呢?” 元岳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只是點頭:“這里沒有別人了?!?/br> 祝棄左右看了看,果然四下無人,很適合干一些壞事,老臉一紅,回答得倒很干脆:“成啊,來吧!” “抱歉?!痹揽粗?,只說出了短短兩個字,神情卻是那樣悲傷。 祝棄怔住了。 他第一反應是很想發脾氣,質問元岳為什么道歉。元岳一直那么好那么好,凡事都無可挑剔,憑什么要給自己這種人道歉? 尖銳的痛楚突然而至,熟悉又無比陌生地啃噬著他的心臟。 奇怪,怎么一下子就疼成這樣…… 噬心蠱那么厲害,之前搞得他那么疼,卻居然比不過此時,比不過“元岳在傷心”這個事實瞬間帶來的沖擊。 “怎么回事?”祝棄勉強拉扯嘴角,試圖做出一個游刃有余的微笑,他甚至還故作輕松地上前摸摸元岳的額頭,嘲弄道,“呆小子,發燒把腦袋弄糊涂了吧?嘿,本來就呆,這可怎么辦?” 元岳抓住他的手,無比溫柔地牽在掌心,好像在對待什么價值連城的寶物,哪怕這只手臟兮兮的,沾著凝固的血污,手心還有剛才掬起的沙粒。 祝棄一下子就忘記了所有的事情,恨不得趕緊抽回手在大海里洗洗。然后便聽到元岳說:“我讓你受苦了?!?/br> “嗨,原來是這事。”祝棄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還以為是什么呢!這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祝語霖那死丫頭連累我,你做得很好啦。嘿嘿,不愧是隱機者,大英雄哈。隨隨便便就能指揮得動這么多人,一眨眼就救出我了。” 元岳沉默不語,只是更緊地握住祝棄的手。祝棄可看不得他黯然神傷,又道:“不許自責,不許道歉聽到沒有。你這小子都這么厲害了,還要責備自己不夠厲害,到底讓不讓別人活了?!?/br> 元岳搖搖頭。 祝棄見他突然變成了一個悶葫蘆,不禁好氣又好笑,眼珠一轉,不懷好意道:“怎么變啞巴了。哦,我明白了,是不是要人親親才能好那種?” 元岳終于有了些許反應,他將祝棄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撲通、撲通?!?/br> 年輕的心臟正在有力地跳動,熾熱到幾乎燙傷祝棄的手指。 “唔,跳得挺快嘛。小伙子年紀輕輕,血氣方剛是正常的,只是需要合理地紓解一下。嗯,我看現在天時地利人和具備,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就……嘿嘿?!?/br> 祝棄壞笑著胡說八道,然而察覺到元岳愈發痛苦的神情,他心中一顫,猛地有了一個十足可怕的猜想。 “cao,你干什么了?!”祝棄的聲音急得幾乎變了調。他緊緊抓住元岳的衣領,雙目圓睜,似乎下一秒就要狠狠給他一拳。 然而,最終祝棄也沒舍得。正巧一只小螃蟹路過兩人腳邊向著大海奔跑,祝棄飛起一腳就給踹海里去了。 踹飛螃蟹之后,祝棄怒氣散了幾分,咬著牙問:“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蠱蟲的事情了?是不是用了什么辦法,把那玩意弄到你身上去了?!” “我只是轉移了你身上的疼痛。”元岳承認了祝棄的猜想,“我不懂這種蠱蟲的解法,還要去找姜半夏幫忙?!?/br> “你、你——你個笨蛋白癡小呆瓜!”祝棄簡直不知道該怎么罵他,氣得腦袋冒煙,又心疼得不行。 他可算知道元岳為什么表情這么難過了,噬心蠱那么疼,擱誰身上能笑出來??! “別廢話了,咱們快點去找姜半夏。你聯系她了么?我這就給她打電話。”祝棄語無倫次,只要一想到元岳此刻生受的煎熬,他就一刻都不能忍耐。 元岳卻執拗地站在原地,拉著他不放。 “鬧什么小孩子脾氣?!弊壓逅?,“乖,先把蠱蟲解了,別的慢慢說?!?/br> “你煎熬了那么多天,難道我連兩小時都忍不了么?” 祝棄氣道:“跟我比這玩意干什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師兄告訴你的對不對?不是我搬弄是非啊,那小子忒不講義氣,說話不算話,還讓我保守秘密,保守個屁,他自己全說了!” “是我猜到的?!痹澜廾痛?,“我之前便察覺到你有事情瞞著我,只是我沒有想到……祝棄,你現在是什么感覺?” “我什么感覺?我想抽你!”祝棄沒好氣,還是想把元岳拉走。 元岳眨了眨眼,祝棄驚愕地看到,一滴淚水從他的臉頰滑下,眨眼間消失不見,只留下微閃的淚痕。 元岳居然,哭了?! “我、我說什么來著?疼哭了吧?看你還敢搞這種事?!弊夁^于震驚以至于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么東西。 下一個瞬間,就是比方才更甚的洶涌而來的心疼。 從認識元岳以來,祝棄就不斷為他展現出來的強大而嘆服。 他背負著沉重的責任,早早便知道了自己壽命的終數,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沒有見識過繁華的世界,然而無論遇到什么困難,無論身處什么險境,無論面對多么可怕的敵人,他永遠云淡風輕,永遠游刃有余,哪怕談論死亡都泰然自若,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打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