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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棄忍不住道:“她聽不進去的。你看她一臉蠢樣,淪落到這個地步,都要怪她咎由自取,唉。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女鬼猛然轉頭,一雙眸子迸射出兇光,惡狠狠盯住祝棄:“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被人當個傻子似的作弄,還分不清好人壞人,不知道誰真正想幫你。”祝棄雙手叉腰,伶俐地說道。 “哈……他們,都該死!”女鬼獰笑,“他們辱罵我、斥責我……逞一時口舌之快,把我往死路上逼!” “哦,是嗎?所以,你想把罵你的人全部殺死?”祝棄聳聳肩,溜溜達達走到病床邊,一抬下巴,瞥了眼病床上的王春,“他就躺在這里,什么也不知道。你殺了他,他死了,然后呢?” “他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女鬼陰森注視著祝棄。 她此時的注意力已經全然被祝棄吸引,并沒有注意到,元岳已悄然繞到了她的身后。右手虛虛在空中一劃,仿佛鐵石相擊,在空氣中無聲地擦出一蓬火花。 “那你呢?”祝棄看到元岳的舉動,面上毫無異狀,只是對女鬼嘲弄道,“他死了之后,你是能過得比以前更好,還是能變得比以前更好?”不待女鬼反應,祝棄搖頭自問自答:“都沒有,你甚至不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因為你也死了,徹底沒了。跟他一個樣子,變成了一堆爛rou。” 女鬼呆呆地看著王春,似乎第一次考慮到這個問題。與此同時,她身后的元岳屈指一點,指尖一點火星,悠悠飄向女鬼背心,一閃沒入了她的體內。女鬼毫無察覺,身形卻猛地一顫,像是打了個激靈。 “可是,他這樣一個爛人,坐過牢,名聲差,連他的女兒都看不起他。你憑什么要跟他一個下場?還有那些罵你的人,他們有你長得好看嗎?有你賺的錢多嗎?有你名氣大嗎?有你討人喜歡嗎?”祝棄看到元岳朝他點頭,微微一笑,掰著手指頭繼續數著,“他們也都是差不多的爛人,哈,你跟他們一起死,到底是你報仇了,還是他們賺到了?” “可、可是……”女鬼雙目眸光閃爍,喃喃道,“他說,天地不公,混沌無序……那些人不會為自己的所為付出代價,唯有我自己,才能報自己的仇……” “你可以讓別人替你報仇呀。”祝棄道,“你看我怎么樣?給我兩千塊,我包這老小子從病床跳下來沖你磕頭認錯。還有那些罵你的人,我全都給你罵回去。” 女鬼目瞪口呆,紛飛的長發卻漸漸安靜下來,漂浮在她的身后。 祝棄還在意猶未盡,不遺余力地推銷自己:“真的,我打字可快了,罵人一個小時都不重樣。你放心,只要錢到位,活人我都能給你罵死。” 元岳忍不住道:“罵人是不好的。” 祝棄沖他做了個鬼臉,無辜道:“哎呀,你不知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朝天吐一口痰,唾沫星子總會落回到自己臉上,我只是加速了這個過程而已。”想了想,又對女鬼道:“十二個小時的時間限制,你能殺的人也不多吧。倒不如長長久久地活下去,能報復的人也更多呀!” “我……不知道。”女鬼茫然道。 “那就先活過來,慢慢想。”祝棄柔聲道,“活人變成死人容易,死人復生就不可能了。” “我已經……沒有機會了……”女鬼垂下了頭。 “不。”元岳道,“還有時間。” 夜色深沉,群星黯淡,元岳與祝棄正在月色下疾馳。 這本是極為浪漫的場面,如果不是兩人的頭頂上空飄著一只恐怖女鬼的話。 這一路上,祝棄也終于問明了女鬼的情況。原來,她果然是王春曾經爆料過的一位女星,事業一落千丈后,便一直處于抑郁狀態。 她一直思索著如何報復,甚至于有些鉆牛角尖。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的一位好友向她介紹了一間據說很靈驗的廟宇,讓她去拜拜轉運。拜神之后,她便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一名神秘的男子,自稱可以幫助她實現愿望。她說出了自己的煩惱,男子便告訴她,通過咒術,可以讓王春活著下地獄。 她按照斗笠人傳授的方法,用自己的血與rou詛咒了王春。 開始一段時間,她每天都能感受到王春體會的痛苦與絕望。這種感覺如摻了罌粟的蜂蜜一般甜美,令她沉迷之中不可自拔。 然而,就在今天上午,她感知到自己施加給王春的咒術已經被破解。正在焦急之時,神秘男子再次出現,告訴她可以通過付出稍微大一點的代價,一勞永逸地解決掉王春。 “我……答應了……”女鬼敘述著。但從她的語氣中,祝棄聽出了猶豫。 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為什么鬼迷心竅,選擇用這種慘烈的方法進行報復。 然而元岳卻清楚,詛咒的傷害是雙向的。施術者沉浸于怨毒的情緒之中,實行邪惡的咒術,心靈與身體都備受摧殘。方才,若不是元岳趁祝棄吸引女鬼注意力,重新點燃她的命火,幫她短暫清除心中污穢,她將只會執著于毀滅包括自身在內的一切,而不會及時幡然醒悟。 “你拜的是什么神啊?”祝棄問,“那個男的長什么樣子?” “那里叫……‘餛飩廟’。”女鬼回憶道,“那個男人……我沒見過他的臉,他戴著……對,一頂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