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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們誤會了。祝棄也不知元岳是如何跟他們提起自己的身份,便道:“我只是個普通人,不會法術。” 穆容穆易均大為詫異,面面相覷,片刻后才猶豫地問道:“不知您能不能告訴我們,方才您看到了什么?” 祝棄不知他們為何如此發問,想了想道:“我看到李袤——就是瘋了的那個——朝你沖了過去,然后突然轉了個身,一拳把桌上的果盤打爛,流出來許多西瓜汁。接著,他就又是吼、又是叫、又是笑的,把擺盤用的白蘿卜鳳凰舉起來,扯掉了一個翅膀。最后,他就掐住李爺的脖子,差點把他掐斷氣。”說到這里,祝棄不禁有些惋惜。 怎么沒直接掐死呢? 穆容穆易齊齊吸了口氣:“怎么會這樣?!” “啊?”祝棄茫然。 “幻術對他不起作用。”元岳卻像是早有預料,“不是你們學藝不精。” 祝棄比那對姐弟還要驚訝,斜著眼看他:“是不是你搞的?” “不是我。我一開始就發現了,在我對猴子用幻術的時候,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正常來說,你應該能看到他在經歷的幻象的。”元岳道,“不過,就像有些人天生不會生某種病,你天生不怕幻術,這也是很正常的。” “一點都不正常!簡直超乎尋常!”穆易喊道,“我跟jiejie見過這么多人,就沒有見過有這種本事的!” “不愧是元先生的朋友!” 穆容穆易好像把祝棄也加進了他們的“崇拜列表”。 祝棄眼見兩人的表情愈發激動,儼然一副準備好要拍馬屁的樣子,趕緊轉移話題:“呃,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們不回去,家里人不擔心么?” “哦,他們現在暫時跟著我。”元岳解釋,“因為他們的監護人……呃,身體有些不好。” 元岳的表情竟然有些心虛,祝棄懷疑:“不會是你搞的吧?” “意外,都是意外。”元岳強調,“切磋么,總有意外的。” “叔叔是自己把自己弄傷的。”穆容情緒有些低落,但很快就振奮起來,“不過醫生說很好治,只是需要靜養。” “可是,元先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穆易撓著腦袋,“昨天在醫院里,叔叔還一個勁地琢磨。我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叔叔已經是我們家最厲害的人了,可連他也看不穿。”穆容嘆道,“元先生怎么就這么厲害?” 元岳摸了摸鼻子。 這小子向來有什么說什么,倒是很少見他做出這種心虛的小動作。祝棄也不由被勾起了好奇,忙問道:“發生了什么?給我說說唄?” 元岳似乎不太想提,可祝棄既然發問,便老老實實道:“就是,我跟他們叔叔切磋幻術。然后……” “然后怎么了?” 元岳這家伙說起rou麻話來一套一套,但關鍵時刻,卻總是如此簡明扼要:“然后他們叔叔輸了,進了醫院——嗯,是不是我說得不好?” 何止不好,簡直什么都沒說嘛! “謙虛,元先生您真是太謙虛了!”穆容嘆道。 “如此虛懷若谷,世上怕是找不到第二個了!”穆易也十分感慨。感慨完之后,便一臉興奮道:“事情是這樣的……” 下午,也就是祝棄正在汗流浹背地打工的時候,穆容穆易的叔叔穆術敏向元岳發起了挑戰。 “叔叔并不是為了爭奪‘隱機者’的名頭,他只是好奇。”穆容補充,“三年前,父親代表穆家出戰,敗給了元先生。所以叔叔想看看讓父親輸得心服口服的隱機者究竟有何等實力。” “所以,叔叔便提出,與元先生比拼幻術。”穆易繼續道。 濟城穆家鉆研幻術何止百年,底蘊豐富異常。哪怕因為歲月悠長,許多壓箱底的絕跡佚失在戰亂之中,但本領依然遠遠高出其他幻術師。其中,穆家最為得意的傳家本領,便是“顛倒決”。 這是一種極為精彩的幻術,蒲松齡曾經在濟城看過,還將之記載在《聊齋志異》中。當時的幻術師在冬天結出了汁水飽滿的鮮桃,還令被肢解的小兒復生。事實上,“顛倒決”的厲害之處遠不止于此,甚至能顛倒生物,逆轉時序,令死者復生。 “方才我跟jiejie就是運用了此術,只是我們學藝不精,只能切分下一部分肢體。”穆易解釋,“叔叔最厲害,他可以被切成十八塊,然后復原成完整的一個。” “說白了,幻術便是一種融合了催眠與心理暗示的魔術。”穆容笑著抬了抬手腕,祝棄看到,她的腕上系著幾根漂亮的手鏈,各種閃閃發光的小飾物正在叮鈴作響。只是這聲音實在過于輕微,凝神聽時尚似有若無,平時基本無法察覺。 “不瞞您說,我們家都是以聲音做為幻術的根基,但具體什么聲音,則是因人而異。”穆易道,“jiejie的手鏈是一種,但我悄悄告訴您,她基本不用手鏈。幻術的根基,是每個人最大的秘密。” 當時的穆術敏十分自信,他已經將自家的幻術登峰造極,并且設置了一個任誰都無法察覺的“基點”—— 風聲。 只要有空氣流動的地方,就有風聲。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卻又隱匿于無形。 隱機者元岳天賦驚人、潛力無限。但與之相對的,他實在太年輕了。 年輕,意味著沒有經驗。更何況他一直隱居深山,固然心智堅定,可尚未經歷風雨、面對誘惑的“堅定”,其實尤為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