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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還是搖頭,祝棄正發(fā)愁怎么解釋,就見他抬起胳膊。原來上面那些紅色是一道道紅腫的痕跡,倒是剛才祝棄沒看到的手腕更加嚴重,上面密密麻麻的勒痕,幾乎是血rou模糊。 祝棄倒吸口氣,再仔細一看,有些痕跡已經(jīng)很舊了,這個小孩被如此虐待已經(jīng)不止一天兩天。原先舊城里這種事很多,大人去工作,害怕家里孩子亂跑,就隨便拴在一個地方。可綁得這么緊的卻沒見過,也不知這小孩是怎么掙脫出來的,想必是費了不少工夫。 “你等著。”祝棄拋下一句話,扭頭快步走回家里。他自己經(jīng)常受傷,再加上還要照顧滿滿,因此無論到哪里,家里總是備著常用藥箱。里面東西也不多,就是點繃帶紗布創(chuàng)可貼,此時倒也合用。 那小孩呆呆的,看祝棄走了也不關門,果真乖乖守在門口,默默睜著一雙眼睛看著門上的銹跡。 不多時祝棄拿著藥箱回來,往地上一坐,便讓小孩伸出手。 那小孩看了看他的箱子,歪著腦袋想了會兒,才猶猶豫豫地將手從防盜門的鐵柵間伸了出來。這扇防盜門上原本糊著防蚊紗,如今已經(jīng)破損,伸出一個小孩的胳膊綽綽有余。 祝棄一把拉住他的手,用手機照了照,發(fā)現(xiàn)情況比自己之前想的還要糟糕。小孩的傷口里有些細細的塑料絲,摻雜在血rou之間,必須先挑出來才行。 難怪他晚上要哭。祝棄看了看小孩的眼睛,發(fā)現(xiàn)倒不怎么紅腫,不知道是不是哭習慣了。 從藥箱里找出一把小鑷子,祝棄用酒精棉簽擦了擦,接著便將手機叼在嘴上,手上加大力氣抓住對方的手。 “等會可能有點疼,你先忍著。”說完,祝棄用鑷子夾住其中一根塑料絲,輕而快地一扯。 小男孩疼得一抖手,卻沒有掙扎。他像是知道祝棄在幫助他,只是安靜地看著自己的傷口,長而密的睫毛遮住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終于將傷口中的異物挑出,祝棄累得出了一身汗。好容易包扎好一只手,想起還有另外一只,不由眼前一黑。 “喂,我說你被綁得好好的,干嘛非要掙扎出來。”他手下耐心依舊,嘴上卻開始煩了。 小男孩用另一只手捂了捂肚子。 “上廁所?”祝棄猜測。 小男孩又摸了摸嘴。 “哦,原來是餓了。”祝棄問,“跟你一起住的,是你mama?她走的時候沒給你做飯?” 小男孩低下了頭——祝棄發(fā)現(xiàn),從這個角度看,他的頭頂很像滿滿。不過滿滿總是吃得飽飽的,高高興興地昂著小腦袋,鮮少露出這種畏縮可憐的神態(tài)。 “巧了,我也沒飯吃。” 說話間,祝棄已經(jīng)替小男孩將傷口包扎完畢。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又伸進兜里摸了摸那張皺巴巴的二十。 “讓我想想,怎么用這二十塊填飽咱們兩個人的肚子。” 第53章 噩夢驚情 深更半夜的舊小區(qū)附近,并不容易找到吃的東西。可祝棄卻總有辦法,半個多小時后,他成功帶著夜宵凱旋而歸。 “瞧瞧我弄到了什么?”祝棄笑嘻嘻地朝小男孩舉了舉手上的塑料袋。里面有幾個饅頭,幾個雞蛋,兩包榨菜,還有一根火腿腸。 這實在算不上豐盛,可小男孩卻直勾勾地望著,明顯地吞了一口口水。 “哈哈,饞嗎?可惜你吃不著。”祝棄比劃了一下防盜門上的那個洞,故作遺憾地聳聳肩,徑自回到自己家。一刻鐘后,他神秘兮兮地走出門,將藏在身后的盤子端到小孩面前。 “我的獨家漢堡!”祝棄神氣極了,“便宜你了,一般人還吃不到呢。” 饅頭片裹上蛋液后被煎得金黃松軟,散發(fā)著小麥與雞蛋的香氣。兩片饅頭片中間夾著的,是同樣煎過的熱乎乎的火腿腸,青綠的榨菜點綴其間,帶來爽脆的口感。 祝棄的手藝不怎么樣,但在深夜時分,這份“獨家漢堡”提供了充足的熱量與美味,而且大小正可以通過門上的孔洞。 男孩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咬了上去。他大口大口地吃著,同時又很小心地不讓碎屑掉到地上去,吃到最后,他仔細地舔干凈手心殘留的饅頭屑,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祝棄的那份也被小孩狼吞虎咽地吃掉,他不由感嘆道:“你到底是餓了多久……” 小男孩頓了頓,歪著腦袋似乎在思考,最后只是搖搖頭。 “那就是很久了。”祝棄若有所思,“我認識一個人,可以幫助你。以后你不會被綁起來,也不用餓肚子,但你可能有一陣子看不到你mama——你愿意嗎?” 小男孩倏然睜大眼睛,拼命搖頭。他的態(tài)度之堅決,從這個史無前例的搖頭幅度上表露無疑。 祝棄也覺得棘手。他試探地詢問小男孩父親及其他親戚的情況,結(jié)果對方一概搖頭,不知道是沒有,還是壓根就什么都不清楚。祝棄只好暫時作罷。 離開前,他又檢查了一遍男孩雙手的傷口,叮囑他睡覺時不要亂動。 男孩用力點頭,小小的手指輕輕地抓住祝棄的手。祝棄反手握住他,正要開口,男孩卻好像聽到了什么,倏然抽回手,緊張地對他做了個“快走”的手勢。然后,他猛地關上房門,吧嗒吧嗒的腳步聲走遠了。 祝棄茫然地站起身,回頭四下張望,卻一無所獲。回到家后,他聽到對門傳來開關門的聲音,恍然意識到是對面的住戶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