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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岳明白自己想錯了,不免有些羞赧和失落。 小祝又說:“哦,我只收現(xiàn)金,支付寶微信就不用了。這附近有ATM機,你正好可以從卡里把錢取出來給我。” “我沒有卡,但是出來的時候帶了現(xiàn)金。”元岳低著頭從包里翻出錢包,一股腦遞給了小祝,“只有這么多了。” “不錯不錯,現(xiàn)在還隨身攜帶現(xiàn)金的不多了,你小子有個好習(xí)慣,很上道。”小祝眉開眼笑,打開錢包一數(shù),三百四十二塊六。 “嘁,窮b……”他臉色驟變,不滿地嘟囔著。倒是一點也沒有推辭,將錢包塞進自己兜里。一抬頭看到那傻小子正目光灼灼看著自己,想了想,從褲兜里摸出兩個鋼镚。 “那邊有公交車,你趕緊去火車站,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也別報警,省得麻煩。對了,那塊玉……我估的價格**不離十,你別再被人騙了。” 聽到對方的話,元岳愣了愣,再想開口的時候,小祝已經(jīng)敏捷地鉆進一條小巷里,飛快地消失了。 “啊,走了……” 元岳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相見還不到半天的陌生人,這個連姓名都不曾知曉的小祝,卻仿佛跟他相識許久一樣,莫名在他的心湖中投入了一顆石子。淺淺的漣漪泛起,越擴越大,就連對方已經(jīng)離開了,波動也仍未停止,就好像自己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物也被他一并帶走,心中彌漫著淺淡又朦朧的悵然。 不對,他確實帶走了很重要的東西。 元岳一拍腦袋。 糟了,汪哥的手機號! 在火車上,他將汪自順的電話號碼記在紙條上,放進了錢包里。剛才把錢包遞給小祝的時候,卻是忘記拿出來了。 沒辦法,現(xiàn)在唯一的解決途徑,就是再次找到小祝。元岳幾乎是立刻就做出了決定。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完,怎么可能讓那家伙就這樣跑了? 掂了掂手里小祝給的兩個鋼镚,元岳朝空中一拋,再接住時,手中只余一枚。并非是他失手,如果此時有第二個人站在旁邊,就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另一枚硬幣,竟然極為不科學(xué)地穩(wěn)穩(wěn)立在了地上! “去。” 元岳一聲令下。硬幣晃了晃,似乎是做了一個點頭的動作,然后飛快地滾動起來。元岳便追著硬幣的蹤跡,邁入小巷深處。 隨著路徑深入,繁華城市的另一面漸漸展現(xiàn)在元岳的面前。 此時已經(jīng)接近傍晚,日頭偏西,陽光微黃。白天的暑氣散去,行走在墻根陰影下的時候,裸露在外的皮膚便不免感到絲絲涼意。 元岳只能貼著墻根走,因為道路中央已經(jīng)被污水占據(jù)。然而路邊也不怎么好走,堆在角落的垃圾穢物散發(fā)出腐臭的氣息,元岳不得不將硬幣放在手心,僅憑它指示的方向確定前行的路線。 臟亂狹窄的道理兩旁,是一間間歪七扭八密密麻麻的房子,黑黝黝的窗口之后,時而會出現(xiàn)一張張稚嫩的臉龐。他們是被外出工作的父母留在家中的孩子。 元岳此時尚不明白,這片無名的廣大街區(qū),正是南水市光芒之下,自然而然衍生出的陰影。 小祝此刻就身處這片區(qū)域的深處。 清雅奢侈的瑯華苑,與臟亂的貧窮場景格格不入。元岳心中生疑,腳步越發(fā)輕盈,整個人好似同暗影合為一體,漸漸融化在越發(fā)黯淡的光線中。 歸來的人越來越多,氣息也愈發(fā)混雜。元岳仔細地豎起耳朵,終于聽到那個自己尋覓已久的聲音。 “事情辦妥了嗎?”小祝正同另一個男人藏在角落,偷偷摸摸說著什么。 “我辦事,你放心。”另一人拍拍胸脯,搓了搓手,“我看那小子是只肥羊,怎么樣,你弄到多少?” 小祝啐了一口:“呸,什么肥羊,是個窮鬼。身上才三百塊,今天虧大了。” 另一個人臉色就有些不好看:“這么少,你小子別是在坑我吧?” “哪能啊,咱們都合作多久了,我何必為了點蠅頭小利自掘墳?zāi)埂5鹊饺蘸竽惆l(fā)達了,我還要多仰仗你呢!” 這番話說動了對方,那人咧開嘴傻笑。元岳趁機將那張臉看了個分明,不禁微微一愣——他正是方才追擊自己的其中一人。 事已至此,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其實,若是換了別人,打從一開始,就會懷疑小祝的說辭,或者干脆認為一切都是他與“李爺”演的一場騙局。也只有元岳這種久居深山、不通世事的淳樸少年,才會不假思索地相信一個陌生人。 元岳歪著腦袋,像是在思索什么,他的臉龐隱藏在陰影中,神情晦暗不明。 小祝與那人閑聊幾句,又勾肩搭背地去吃了頓飯,酒足飯飽,從褲兜里掏出元岳的錢包付賬,兩人終于分道揚鑣。 此時已經(jīng)是繁星滿天,小祝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捏扁了易拉罐,隨手丟在地上,漫不經(jīng)心地踢著玩。 他的目標是不遠處的垃圾桶。 “哈,射門!” 然而,酒精影響了他的判斷,飛起的一腳踢了個空。小祝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穩(wěn)住身形,他晃晃腦袋,彎腰拾起易拉罐,自己走到垃圾桶前,正打算扔進去,卻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垃圾桶”,好像高了一點? 不僅高,頭還有點圓……等等,垃圾桶有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