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了司徒慟和蘇愴兩個人的臉，他們神情都出奇的平靜。兩次出手都不分勝負，就好像是他們在應(yīng)付墊場的時間一般。

    因為無論是司徒慟還是蘇愴都知道，這師徒倆人生第一次的交手，絕殺永遠都是在最后的，是在最后那一擊，前面不管使用了多少巫術(shù)，那也都是白白浪費功夫而已。

    司徒慟比誰都要清楚，如果只是比拼巫術(shù)的力量，他現(xiàn)在肯定不是蘇愴的對手。但是司徒慟還有一個機會，對于他來說，是最后的機會也是肯定能夠成功的機會。

    那就是要逼迫蘇愴使用出最厲害的巫術(shù)——奪命灰霧。

    只要蘇愴的身體化成灰霧，司徒慟就贏定了，那張神牛胎盤，還是顏文文當初想出來對付蘇愴的，而現(xiàn)在，卻是司徒慟來對付自己的愛徒了。

    但是，司徒慟的問題卻是，要怎么才可以讓蘇愴使出那一招來。兩個人要是你一招我一招的來回施術(shù)，恐怕打上幾天都不會有結(jié)果。

    司徒慟眼中寒光凌厲，他驅(qū)動怪鳥，迅速竄上了數(shù)百米的高空，蘇愴當然也跟隨上來。

    司徒慟身體扭動，仿佛準備施展開一個超大型的巫術(shù)，可是他腳下一滑，卻猛地失足，掉下了怪鳥的背。

    下面，就是百米的高空，從這里墜落下去，司徒慟縱然有萬千巫術(shù)也是死定了，畢竟他沒有蘇愴那黑色的翅膀。

    遠處的蘇愴看到，心中大驚，雙翅一拍，如箭一般飛了過來。

    雖然已經(jīng)是戰(zhàn)場上的敵人，可司徒慟畢竟是蘇愴的師父，蘇愴根本就不用過多考慮，就飛過去救他。

    雖然增加了一個人的重量，但是蘇愴還是很輕便的將司徒慟提起。

    在空中，兩個人手臂交錯在一起，蘇愴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師父臉上的皺紋，以及眼中依稀還存在的溫情。

    蘇愴幾乎是心軟了，幾乎……

    等到他看到司徒慟的雙手，突然無影無蹤……

    天蠶指，天蠶指的最高境界，就是讓雙手隱形。

    蘇愴的心猛然向下一沉。哪怕到這個時候，他也不愿意相信，這是師父在設(shè)計陷害自己，他也不愿意相信，那個傲絕天下，英豪一世的師父，居然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這是戰(zhàn)場……”

    司徒慟仿佛是看到了蘇愴心里的痛苦，他冷冷的說。現(xiàn)在，蘇愴的雙手緊拉住司徒慟。

    司徒慟太清楚這個徒弟了，蘇愴是寧死都不會放手的。

    所以，司徒慟慢慢的，將運起天蠶指十成功力的手，朝著蘇愴的身體逼近。

    蘇愴雖然看不見，但是，他肯定能夠感覺得到，因為他對天蠶指太熟悉了，當那種力量慢慢接近的時候，蘇愴絕對明白，將會對自己造成什么樣的傷害。

    蘇愴沒辦法躲閃，也沒有辦法離開，他唯一能夠讓自己逃脫天蠶指的，就只有使出那招最終的巫術(shù)——奪命灰霧。

    沒有身體，就不會有傷害。

    這是司徒慟給蘇愴下的套，司徒慟的手越來越接近，他懷里的神牛胎盤似乎在跳躍在悸動。

    只等蘇愴的變身。……

    第六集:最終卷 第12章

    天空里竟然飄落下了細雨，仿佛是有人的眼淚，從天空落到了地上。帶著血腥的味道，蒙蒙細雨掃在人的臉上，帶著麻酥的感覺，就宛若是童年時，一次溫情的呵護。

    司徒慟很詫異，很震驚。

    他看到自己的雙手，竟然毫無阻礙的刺穿了蘇愴的外衣、皮膚、肌體，一直伸入到最里面。蘇愴自始至終都沒有變身，也沒有用出那招奪命的巫術(shù)。

    只有黑色的液體，從蘇愴的身體里面緩緩的流淌出來，只有蘇愴的生命力量，在慢慢的流逝掉。他竟然絲毫不閃躲的，讓司徒慟將致命的攻擊帶進了自己的身體。

    “為什么？”

    司徒慟愕然，“為什么不變作灰霧？”

    傷口處的痛苦，讓蘇愴臉色慘白：“師父，這一指，是我還給你的，二十年的養(yǎng)育。”

    “二十年……”

    司徒慟咬牙，他想要將手抽回來，可是，蘇愴身體卻似乎是有吸引力的，怎么也沒辦法收回。

    “所以……”

    蘇愴深深凝視著師父的焦慮，和鬢角間的白發(fā)，在這一剎那，他感覺到自己的師父很陌生，也很遙遠。

    蘇愴閉上眼，讓自己可以更加專注：“所以，現(xiàn)在，我要為巫者討回一個公道。”

    “巫者的公道？”

    司徒慟像是聽到一個驚人的詞匯。

    “沒錯，我和你，都是巫者，是這個世界上，所剩無幾的巫者。”

    蘇愴輕輕的說，“我們的對決，是巫者之間公道的對決。”

    “什么是巫者的公道？”

    司徒慟大吼：“只有對巫神的效忠，才是每個巫者的使命，象你這種叛徒，背叛了巫術(shù)，背叛了巫神，還有什么資格敢說巫者的公道。”

    蘇愴和司徒慟兩個人幾乎是連接在一起，他們在細雨之中緩緩漂浮，蘇愴看著師父的樣子，幾乎哽咽：“你錯了，師父，巫者的公道，并不是對誰效忠。每一個巫者，都有自己的巫術(shù)，也有自己的命運。他們不需要服從誰，也不需要效忠誰，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尋找自己的正義，尋找自己的光明！”

    “放屁！放屁！”

    司徒慟火冒三丈，“巫神才是巫術(shù)的源頭，她代表了巫術(shù)的一切，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正義，我們只要服從她，只要聽從她的命令就可以。”

    “人是有靈魂的！”

    蘇愴呵斥，他第一次對自己師父用這樣的語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靈魂，我們?yōu)槭裁匆е椅咨瘛Ｎ渍咧恍е易约赫J為對的事情，巫神要征服這個世界，難道我們也要服從么？”

    “你這個叛徒！”

    “師父！”

    蘇愴用力的喊，“你不配做一個巫者。”

    “你說什么？”

    司徒慟愕然。

    “我說……”

    蘇愴閉著眼睛，努力不讓自己動搖，“你是一個沒靈魂的人，所以，不配做一個巫者……”

    “我不配？”

    “你不配！”

    司徒慟忽然感覺到有一絲的異樣，他深入到蘇愴身體內(nèi)的雙手，有一種強大的，源自巫術(shù)的吸引力蓬勃升起，這種吸引力，是蘇愴發(fā)動的，他第一次運用起身體內(nèi)的所有力量，包括屬于巫術(shù)的，屬于蚩尤的，屬于李家的。

    所有一切的力量，現(xiàn)在都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蘇愴自己的力量。

    因為蘇愴已經(jīng)明白，他的生命，他的力量，并不歸屬于任何人，也不需要效忠與誰，那是專屬于蘇愴自己的，是蘇愴自己的光明的守護。

    所以，這力量終于匯聚在一起，它們沒有了暴戾沒有了凝重，都成了巫術(shù)，都成了蘇愴的一部分。

    現(xiàn)在，這股巨大的，超越了所有人的力量開始作用起來，它們將司徒慟的雙手緊緊包裹，然后爆發(fā)出巨大的吸引力。

    將司徒慟的巫術(shù)，司徒慟身體上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吸收過來。

    所以司徒慟才會感覺到怪異，他覺得自己所有的巫術(shù)能量，都如同水土般流失，一點一點的，順著手臂和手指，流到了蘇愴的身上。

    似乎是要把司徒慟抽成空殼。

    他緊張害怕起來：“你要干什么？”

    蘇愴緊緊閉住雙眼，昂頭，神情沒有絲毫的波動：“師父，你已經(jīng)不配做一個巫者了。”

    “所以……以巫者的名義，剝奪你的力量。”

    司徒慟拼命努力，他再也沒有辦法收回自己的雙手，也無法阻止力量的流失，司徒慟憤怒咆哮：“你沒有資格，我是你師父，連你的巫術(shù)都是我傳的。”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蘇愴的淚水留出來，眼淚就像是雨點，密布在他的臉上，“師父，哪怕失去了巫術(shù)，你也可以在這個世界上很好的活著，我會照顧你的。”

    “愴兒！”

    司徒慟轉(zhuǎn)換了一臉的溫情，“還記得我以前怎么傳你術(shù)的么，還記得我以前怎么照顧你的么？難道你真要這么忘恩負義么？”

    “我記得，師父。”

    蘇愴痛苦不已，“但我絕不能再讓你助紂為虐。”

    “混蛋！混蛋！”

    司徒慟暴怒，“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難倒我么？你永遠都不可能戰(zhàn)勝我，我是你師父，就該壓在你頭上。”

    司徒慟說完，忽然詭異的扭動身體，他象蛇一樣，用某種奇怪的方式運動著。

    蘇愴大驚：“不要，師父，不要，你會死的。”

    可是司徒慟扭動的幅度更加大了，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被抽空，幾乎所有的巫術(shù)能量都被蘇愴給抽走。雖然司徒慟知道，蘇愴是不會殺自己的，但是那種陡然之間的失落感覺，讓他難以遏制的要做出最后的反撲。

    所以他扭斷了自己的雙手。

    壯士斷臂。

    司徒慟宛若是一個為理想而獻身的人一般，猛然掙斷了自己的雙臂，離開了蘇愴的控制，他急速的朝著下方墜落。

    雖然手臂上鮮血橫流，司徒慟尚能看到自己留在蘇愴肚子上的手腕的斷口，可是他仿佛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苦。

    司徒慟明白，只要自己能夠活著回去，巫神將會讓他斷臂重生。巫神是無所不能的，更何況是一雙手臂呢。

    所以司徒慟在墜落中發(fā)出尖利的呼嘯，召喚自己的怪鳥坐騎，他要立刻逃離這個戰(zhàn)場，回到巫神的身邊去，只有在神的周圍，才能夠讓司徒慟感覺到安心。

    但是，司徒慟卻忘記了，他今天可以留在巫神的身邊，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的巫術(shù)。司徒慟可以控制這些巫怪，唯一的原因，也是他的巫術(shù)。

    如果沒有了巫術(shù)，司徒慟還有什么資格做那一切。

    司徒慟犯了一個錯誤，重大的錯誤。誰都清晰的看到，司徒慟犯下的是一個多么致命的錯誤。

    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司徒慟在不斷的墜落中，呼喚自己的坐騎過來接應(yīng)。

    那只怪鳥果然應(yīng)聲而至，它從高空之上俯沖下來，但卻并不是救下司徒慟，而是毫不留情也不遲疑的將自己巨大的黑色長刺，洞穿進司徒慟的心臟，將這個人串在自己的長嘴上，然后又狠狠的往地下甩去。

    “為什么！為什么！”

    司徒慟撕心裂肺的疑問，卻帶不來回答，他被甩到了地上殘存的那些巫怪的群落中，巫怪們正被修真殺的一敗涂地，看到有人落下來，立刻一擁而上，將司徒慟的身體給撕的粉碎，幾個瞬間，就連渣子都不剩了。

    細雨沖不走猩紅的血跡，這片戰(zhàn)場還是喧囂不堪，漫天遍野，仿佛都是廝殺的氣息。

    而曾經(jīng)的一代巫皇司徒慟，卻只是落的這樣一個下場。

    蘇愴欲哭無淚，他拔出了師父的雙手，這幾乎是司徒慟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了。蘇愴忽然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凄涼，他在這一刻失去了師父，這個自己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仇人。

    蘇愴的一生，幾乎是司徒慟一手安排的，他將蘇愴帶上了巫術(shù)之路，想要讓蘇愴按照他的安排，來走一條和司徒慟一模一樣的巫者之路。

    但是蘇愴卻反抗了，他拒絕師父的安排，他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靈魂。

    司徒慟死了。

    蘇愴幾乎不敢相信，那個曾經(jīng)悉心教導(dǎo)過自己，那個曾經(jīng)被自己認為是天底下最強悍最偉大的巫者。

    就這樣死了。

    甚至連一點點余燼都沒有留下，甚至是死在這些最不堪的巫怪手里。

    也許

    有人會覺得，司徒慟這一生是咎由自取，但對于蘇愴來說，他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師父也是一個有夢想的人，只是他的夢想，一直都把他往絕路上帶。

    而天空，漸漸開始暗沉下來。

    蘇愴依舊立在云端，他周身無力，司徒慟的死，讓他感覺到徹骨的疼痛，這一場荒唐荒誕的戰(zhàn)爭，應(yīng)該結(jié)束了，也需要結(jié)束了。

    在地面上，修真和奇門高手對巫怪的合圍正在完結(jié)，基本上，稍微兇悍一點的巫怪都已經(jīng)被殺傷了，留下的，只有茍延殘喘。

    今天實在是人類世界的重大勝利，不僅將進駐蒙古威脅到中國的巫怪一網(wǎng)打盡，甚至還把攻陷日本的怪鳥軍團以及司徒慟都全殲。

    還沒等到把巫怪們?nèi)慷細⑺馈Ｒ恍┢骈T高手已經(jīng)忍不住歡呼起來，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痕，甚至有的已經(jīng)奄奄一息，可是勝利，終于到來的勝利，已經(jīng)讓他們喜不自禁。

    但蘇愴卻感覺到更加令他顫抖的寒冷，天越來越暗，似乎是全世界的烏云，都在朝他們這里堆砌過來，蘇愴覺得今天的戰(zhàn)爭還沒有完。

    甚至是，才剛剛開始。

    第六集:最終卷 第13章

    不止是蘇愴，還有一個蕭劍也感覺到不對勁，天空里面，分明充斥著肅然的味道。這并不是殺氣，而是很自然的，天空和其他環(huán)境的本能變化，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造成這樣的變化。

    蕭劍慢慢的漂浮上來，和蘇愴并排飛在一起：“不對啊……我怕會有奇怪的事情發(fā)生。”

    “不會有的。”

    蘇愴昂著頭，在黑色的天空背景之下，蘇愴的身體，竟然像是能夠放出白色光芒似的燦爛。

    “不會？”

    蕭劍很奇怪，不知道蘇愴為什么會這么篤定。

    “不會有奇怪的事情發(fā)生，因為我已經(jīng)知道，將會怎么樣。”

    蘇愴看起來真的是很平靜。

    “會怎么樣？”

    蕭劍露出好晚的神色。

    蘇愴微笑：“會有一個厲害的人物來哦。”

    “能有多厲害？”

    蕭劍蠻不屑的，這個家伙，比以前的蘇愴還要傲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