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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君玉心中咯噔一下,頓時不知所措,他緊張地咽下一口唾沫,驚訝地看著陶臻,卻倏然出手,出其不意地將他一掌擊暈。 之后,仇君玉抬起頭,與身前的慕延清面面相覷。兩人皆是被嚇出一身冷汗,傻愣愣地望著彼此,張著嘴卻半天講不出話,但心里卻是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陶臻,他失憶了?! 第一百零六章 終章 春霆驚萬物,冬去春又回。 驚蟄那一日,下了一場滂沱大雨。因寒冬而沉郁的井巷街市被雨水沖刷半宿,褪去一抹陳舊,晴日里受日光傾照,仿佛煥然一新。 凜冬終是走到盡頭,動蕩的江湖亦如化去冰雪的初春,在溫柔的春意之下脫胎換骨,迎來嶄新局面。 寇言真與血月教暗中勾結,屠殺三大派的惡行,在一夜之間傳遍整個江湖。武林群雄三日內齊聚江州,有犀山、五絕、坤請三大派與阿依若這人證在此,又有從武林盟的藏寶閣中搜出的大量物證為憑,此事便落下定論,席間再無異議。 當年江湖地位顯赫的四大派,眼下只剩犀山閣一門。而六年前,四大派聯手剿滅血月教,犀山閣便居頭功,此番擒殺寇言真,慕延清更是臨難不顧,身先士卒。 以犀山閣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與聲望,由犀山閣閣主接任這武林盟主之位便是眾望所歸,當之無愧。在眾人一番舉薦商議后,慕延清欣然接下重任,當場以身立誓,永生不負這蕓蕓厚望。 而在那場戰役之后,無人再見過陶臻,但他出神入化,臨風御火的功法,卻成為一則江湖神話,在塵世間流傳。 今日又下了一場雨,春雷滾過天際,扯出一道細瘦閃電,轟隆一聲,震徹天際。 熟睡中的陶臻被雷聲驚醒,他緩緩掀開眼簾,見窗外天色亮起,卻因烏云遮罩,顯出一片陰霾。他渾身綿軟,困意猶在,便翻身再度睡去,不知過了幾時,又被一陣叩門聲喚醒。 “陶哥哥,你醒了嗎?” 門外傳來少年人的聲音,陶臻起身下床,披了一件外裳在身,上前推開/房門。 仇君玉端著一盆熱水站在門外,一襲水藍色的衫子在陰沉的天氣里格外亮眼,陶臻側身讓他入內,捂嘴打了一聲呵欠,在床邊將衣袍規整穿上。 仇君玉將凈面的水盆放在盆架上,絞了面巾遞給陶臻,溫熱的面巾覆在臉上,熱氣頃刻間滲入身體,將他一身困意散去。 待陶臻凈過臉,仇君玉便喚他用膳,這犀山別院里只有他二人,故而這剛起鍋的白粥與小菜,還有那白胖胖的大饅頭,皆是出自仇君玉之手。 仇君玉給陶臻盛了一晚白粥,自己則拿著饅頭啃了起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陶臻身上,見他神色如常地喝下半碗粥,才笑著問他:“陶哥哥,我的廚藝是不是漸長?。俊?/br> 陶臻抬眼一笑,用手巾輕擦了一下嘴角,微微地點了點頭。 仇君玉笑意溢出眼角,隨即傾身過去,向陶臻討賞:“那你親我一下好不好?” 少年俊俏的臉蛋近在咫尺,陶臻自然地與他貼近,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然而這個淺吻卻滿足不了貪心之人,在陶臻退開時,仇君玉卻伸手勾住他的頸項,銜住那人的一雙柔唇,去品嘗那唇齒間散發出的溫熱氣息。 陶臻沒有躲閃,溫柔地迎合著少年,輕啟朱唇與之唇舌糾纏,溫順地接納他的占有與愛/撫。 一吻過后,陶臻耳根紅透,面頰漫上紅暈,難為情地將仇君玉推開,輕聲道:“吃飯吧?!?/br> “好啊。” 仇君玉笑著應了一聲,坐回凳子上,目光卻依舊粘著陶臻不放。 陶臻低頭用膳,這令仇君玉不由想起從前,從前的某個夜晚,陶臻曾擰著眉頭,吃下自己親手煮的一碗糟糕的粉子蛋。從小到大,他都是族中受寵的少爺,那天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下廚,他記得自己費力地生起爐灶,卻不小心被竄起的火苗燒焦了頭發。 往事歷歷在目,猶如昨日發生,但可惜,陶臻已全然忘記了。 陶臻那日被救回犀山,努爾洪足足花了半月時間,才治好他一身的傷。而他連續昏睡數日,一場大夢醒來,卻徹底失去記憶,記不起從前事。所有的親人朋友,過往經歷,以及他玄門門主的身份,陶臻通通忘卻,他的記憶如同一頁宣紙,毫無著色,一片蒼白。 不過,仍有值得慶幸的事。 陶臻雖是遺忘一切,但心中那份依戀卻始終存在,或許早已與他的靈魂融合,無法磨滅。他醒來后,毫不抗拒身邊人的親近,夜里三人同睡一榻,以前發生的事,慕延清與仇君玉都會細細說給他聽。 他們不講悲苦,只述風月,說到某些趣事時,陶臻會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而后難以自控地低聲發笑。慕延清與仇君玉仍是經常拌嘴,有時急了還會動手,可最終都會被陶臻勸住,相互腹誹幾句,便不再計較。 他們三人那時住在犀山別院里,時常秉燭夜談至天明。白日一覺睡醒,朦朧間起了欲/望,便在榻上纏綿歡愛,待到日暮才方休。 久而久之,慕延清與仇君玉便已習慣了陶臻的失憶,只要這份溫情還留存在他的心里,又何須去計較種種失去。忘卻往事雖令人遺憾,但曾經所承受的痛苦也將一并散去,既然陶臻注定要失去一段記憶,他二人何不欣然接受,將之當做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