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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時后,一個灰暗的身影猛然撲進柴房,一頭栽倒在地,陶臻見狀急忙沖過去,將來人緊緊抱在懷里。 仇君玉一身傷痕,意識模糊,他緩緩地睜開眼,眼眸卻混濁無光,蹙眉端詳陶臻好一陣,卻用不確定的口吻問道:“陶……陶臻?” 陶臻見狀不對,心頭一驚,大喊道:“仇君玉!你的眼睛怎么了?!” 仇君玉聽見陶臻的聲音,整個人猛地一顫,又厲聲道:“我不是叫你走嗎!你怎么還在這里!” 陶臻卻急吼道:“我是在問你的眼睛怎么了?!” 仇君玉察覺到陶臻的緊張,心間漫出一絲甜蜜,精神竟在一瞬間恢復許多,便朝陶臻輕松笑道:“我沒事,只不過是中了毒,視物不清。” 此地不宜久留,仇君玉忍住心口劇痛勉力起身,又道:“來,我帶你出去。” 陶臻濃眉一皺,突然拉過仇君玉冰冷的手:“你視物不清,能帶我去哪兒?” “這次我帶你走,我們一起逃出去。” 仇君玉一怔,剎那間竟顯出失措的窘態。他視線模糊,看不清陶臻的神情,只知道自己的手,被他緊緊地攥在手心里。而心中歡愉還來不及細細回味,仇君玉就被陶臻塞進密道里,而那只手也一直被對方穩穩地牽著,直至走到密道的盡頭。 這條密道直通山下,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終于得見天光。出密道后,周圍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林間有溪水潺潺流淌,在暗夜中倒映著明月光。 陶臻將仇君玉扶至溪水畔,見他面色蒼白,唇無血色,一面為他檢查傷勢,一面問道:“你除了中毒,還受了什么傷?” 察覺到陶臻在為自己切脈,仇君玉眉頭一蹙,隨即將他推開。 “陶臻,你可太小瞧我了,這點小場面,我還是能輕松應付……” 唇邊還殘留著血跡,仇君玉卻一拍胸口,傲然自夸。然而話還未說完,他卻猝然噴出一口鮮血,濺濕草地。 陶臻憂心道:“你別逞強,快運功驅毒。” “知道啦。”仇君玉無所謂地朝陶臻擺擺手,“你去一邊歇著,我很快就好。” 話雖如此,陶臻卻不敢放松,雖然他此際困乏不堪,但仇君玉運功驅毒,他必然要在旁守護。而仇君玉又向陶臻撒了謊,他嘴上說得輕松,運功驅毒卻用了整整一個時辰。 天幕漸明時,溪邊的仇君玉卻突然發出一聲痛呼,猛然噴出一口毒血,栽倒在地。樹下的陶臻慌忙上前,卻見仇君玉蜷縮在地,渾身抽搐,一身冷汗淋漓。他立即伸手為對方切脈,卻見這脈象虛浮不定,竟是油盡燈枯之相! “仇君玉!” 陶臻慌了神,直接將仇君玉抱在懷中,始終探著他的脈象,不敢分神。而數息后,指腹下的脈象又逐漸規律起來,仿佛重新煥發生機。 陶臻忽然想起與仇君玉初見時的情形,那時的他也是如此,分明是將死之人,卻奇跡般地撐著一口氣,熬到獲救的一刻。 隨著脈象的平穩,陶臻懷中的仇君玉也漸漸停止抽搐。他緩緩地睜開眼,終于看見陶臻為自己焦慮擔憂的神情。 “嗯?怕我死啊?你之前不是特別希望我死嗎?怎么?現在又舍不得了?” 陶臻見仇君玉蘇醒,心底頓時松了一口氣。而面對他死不悔改的輕浮德行,他又板起臉,起身將仇君玉拋到一邊。 仇君玉哎喲一聲,在草地里打上幾個滾,但這回的陶臻卻鐵石心腸,走到一旁無動于衷。苦rou計失效,仇君玉只好訕訕起身,用溪水抹了一把臉,朝陶臻走去。 此時天已大亮,從云層里探頭的陽光,輕輕地落在兩人身上。 “走吧。”仇君玉向陶臻說道。 陶臻卻問:“去哪兒?” “送你回犀山,送到慕延清身邊去。” 仇君玉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臉上笑容璀璨,如東方初升的太陽。 第五十一章 聞昭從威虎寨帶走慕延清,卻沒有直接回犀山,而是將人安置在玉龍山上的農舍里。他給慕延清喂了迷心蠱的解藥,三日后,昏迷的慕延清才逐漸蘇醒。 慕延清醒來,腦中卻一片昏沉,在縹緲無盡的夢境中,陶臻清癯的身影總是若隱若現的浮現眼前。他輕得似一陣煙,伸出觸碰,卻又徐徐散于紅塵間。 “小……臻……” 慕延清口唇干涸,嗓音晦暗,醒來便喚了一聲陶臻。聞昭守在他床邊,聽見這個名字,隱隱蹙了一下眉頭。 聞昭倒上一杯參茶,將慕延清扶起,緩緩讓他飲下。 “陶臻呢?” 慕延清靠在聞昭懷中輕聲問道。 聞昭沒有立即作答,而是將慕延清半靠在床頭,起身走到屋中,向著他單膝跪下。 慕延清目光一凜,詰問道:“你……什么意思……” 聞昭眼目低垂,恭敬地沉聲答道:“伽蘭山一眾火燒威虎寨,閣主身中迷心蠱,險些喪命火海,我將閣主救出,返身去救陶門主卻已來不及……” “什么……?!”慕延清渾身戰栗,欲起身卻使不出半分力氣。 聞昭的面容陷在陰影里,又繼續說道:“當時火勢太大,即便我闖進去,也難以將人救出來。” “所以……”慕延清渾身顫抖,猩紅的眼底仿佛要滲出血水。“你就不救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