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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臻希望仇君玉是他的親人。 只憑這一點,慕延清就無法將真相說出口。 雖是如此,慕延清心中仍是矛盾重重,而以免自己的思慮被陶臻察覺,慕延清又道:“你別擔心,仇君玉在別院里十分安全,我明日讓慕行送些新鮮的食物過去,不會讓他挨餓受苦的。” 陶臻正為仇君玉的事而感到欣喜,慕延清的一席話又讓他心中涌起感激。一瞬間兩種情緒層疊交加,讓陶臻忍不住紅了眼眶。 陶臻深深地凝望著慕延清,拉過他的手攥在掌心里。他這一生,虧欠此人太多恩情,從年少時的常棣之誼,到如今的執手之情,他始終都是受其庇佑,才能經受風雨催打。 而自己也將慕延清視為救贖生命的曙光,愿朝夕相伴,愿生世相守。若非如此,或許他早就命喪于寇言真手中,萬不能活到今日。 陶臻紅著眼,握著慕延清的手久久不能自已,而慕延清怎會不懂陶臻的心思,隨即一把攬他入懷,柔聲寬慰他: “小臻,你我之間,何須如此。” 陶臻心弦一顫,淚水倏然滾落,濺在慕延清的衣袍上。慕延清就這樣抱著他,直至他情緒平靜后,才又輕輕地一聲喚。 “嗯?” 陶臻在他懷中作了一聲回應。 “你已經吃飽睡足了吧?” 陶臻不解地點點頭,隨后便覺一陣頭暈目眩,待回神時,已被慕延清重重地放倒在床榻上。 慕延清將陶臻壓在身下,吻著身下人柔嫩的頸項,為他輕解衣衫,而陶臻卻伸手推搡,低聲叫住他。 “延清,等……等等……” 慕延清敷衍地在陶臻頸邊輕哼幾聲,手上動作卻未停下,陶臻又使了使勁,才將慕延清的唇推離開他的身體。 “再等等……晚些時候……等陸衍他們睡下了……” 陸衍與慕行雖住在犀山主樓,但也是在前院廂房,陶臻的擔憂毫無道理,引來慕延清笑話。 “怎么?怕動靜太大,被他們聽了去?” 陶臻默認,慕延清卻在他眼前笑得極為邪惡。 “小臻,我現在總算明白你為何不愿與我回犀山閣了,原來……” 慕延清欲言又止,傾下/身,咬著陶臻精巧的耳垂,才說了下半句。 “原來你是怕自己叫得太大聲,被人聽了去?” 慕延清說得直白,使得陶臻臉頰耳根齊齊紅透。他氣急,卻不知說什么才好,只得壓著嗓子憤憤地喊了一聲慕延清,突然奮力地扭轉身體調轉兩人位置,把慕延清壓在身下。 慕延清欣然接受這種交換,他以手枕著頭,向著跨坐在自己身上的陶臻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笑著說:“相公,奴家的身子今夜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生待我啊……” 慕延清這般無恥流氓樣陶臻見過太多回,但每回他都對此束手無策。而今日陶臻卻得出些經驗,那便是君子不與流氓耍嘴皮,直接動手就好。 夜還未深,陶臻卻顧不得矜持,散了發,拋了衣,傾身主動吻住慕延清的唇,與他十指相扣,氣息相纏,墜入一池溫柔的春水中。 第十四章 仇君玉身負重傷,吃下慕延清給的藥,在床上渾渾噩噩地躺了一天一夜。半夢半醒間,他聽見院外傳來腳步聲,可越是想起身,越是無法動彈。 仇君玉在夢魘中掙扎,渾身冷汗淋漓。有人走進屋子,用手巾為他擦凈臉上水痕,又扶他起身,掰開他的嘴,灌了一碗湯藥進去。他知道此人是慕行,便努力地想要清醒過來,但最終卻力不從心,含含糊糊地吐了幾個字,又沉沉地陷入迷夢里。 待仇君玉徹底醒來時,窗外已是月上中天,他勉力地撐起身體,拎起床頭的茶壺,咬著壺嘴灌了滿腹。 昏睡一日,早已饑腸轆轆,仇君玉緩慢地走到灶房,見著桌上放著一籃白面饅頭,便急忙踉蹌撲上去,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他吃得太急,又險些被噎著,兩三個饅頭下肚,卻又趴在桌上不停地干嘔起來。 嘔吐牽動五臟六腑,令得內傷深重的仇君玉又痛出一身冷汗,待這股痛勁兒過了,他緩緩地直起身,而后憤怒地將一籃白面饅頭全都掀翻在地。 想那一晚,從未下過廚的他親手為陶臻煮上一碗宵夜,陶臻亦用剪刀細心地為他剪去被燒焦的碎發。 這一幕溫情畫面令仇君玉畢生難忘,他站在一地狼藉中,顫抖地攥起拳頭,掉落在地的饅頭沾染灰塵,黑色的泥點好似成了它們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屋子里這個沉默的少年。 而突然間,少年卻笑了。 之后,他便借著窗外月色,將地上的饅頭又撿回籃子里放好,隨手拿起一個塞進嘴里。 這次仇君玉細嚼慢咽,饅頭上的塵土在他嘴里發出聲聲碎響,越是難以下咽的東西,仇君玉越是要拼命地咽下去。他事事逞強,樣樣好勝,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要緊抓不放,撞破南墻也絕不回頭。 天性使然,倔強到死。 陶臻在犀山上已住了十來日,雖然行動受限只能待在主樓里,但有慕延清相伴,日子過得還算舒心。 為避免旁人起疑,慕延清白日里依舊如常,會去清心院處理閣中事務,直至才回來。而陶臻每日都會在前院里等他,待他回來后,才與他一道去偏廳吃飯。 一日,慕延清抱了一疊賬本回來,匆匆吃過飯便回到勝天小樓的書房清賬。陶臻在一旁翻著醫書等他,一個時辰后,卻見慕延清竟趴在書案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