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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卿將已經昏死過去的太子倚著一棵樹靠著,又伸出手撥開那已經被水與血浸染的衣衫, 趁著不甚明亮的月光,也只能十分勉強的看出來那是一片血污,并且有一個外翻的窟窿。 慕卿只看了一眼, 就不敢再看,他站起來,看了一眼周圍,這是一處荒林,因為已經深秋,便有許多的荒草枯枝。 慕卿便去弄了一些團在一起的藤蔓荒草,幸好他那只匕首還在,于是便割斷那些藤蔓, 抱到了鄰近的一處比較空曠的地界之上。 夜深露重, 那些荒草上已經覆蓋一層水霧, 且方才下了一場雨,慕卿不得不剔除最上面那層潤濕的枯草,然后來回往復,層層疊疊,將還算干燥的枯草堆了一摞之后,又趴在上面壓了壓, 才又將姬奕拖了過去,躺在上面。 這樣一番動作下來,慕卿已經是滿頭大汗,而因為他這一番折騰,姬奕身上的那傷口也又開始流血,無意識的皺起來眉頭,就讓慕卿立刻緊張的看過去,但是也沒有等到對方睜開眼睛。 于是希望復又失望,慕卿深吸一口氣,才將雜草與枯枝堆疊在一起,用隨身攜帶的火石點燃了,慕卿才又拿出來一枚煙火丹。 點燃之后,看著那倏忽升空的煙火,慕卿不覺苦笑,想當初送別明光的時候,他還特別交代對方有緊急事宜可以求救,沒想到這么快他自己就先用到了這種東西。 慕卿脫下來外衫搭在支起來的樹枝上,然后才去扶著姬奕,將衣衫解開之后,看著那猙獰的傷口,叫慕卿不由得也覺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刺穿了一樣。 他又割了一塊干凈的里衣,才接著火光十分小心的擦去了那傷口周圍的血污,等他清理干凈,看著那仍不斷滲出血絲的傷口,便把自己攜帶的傷藥一下子全都倒在上面,又索性將自己已經半干的里衣兩只袖子全都裁下來了半截,又斜著割成豎長的一道,借著火烤干了,才聊勝于無的為姬奕包扎了那傷口。 最后慕卿用力一系,便聽見一聲悶在喉嚨里的輕咳,慕卿立刻抬起頭,便見了姬奕眼皮動了動,而后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慕卿立刻十分激動的湊了過去,喊到 “殿下!” 姬奕又連著咳了幾聲,才徹底清醒過來,然而,徹底清醒,也只是有了意識而已,他只是喊了一聲慕卿的名字,就要再次閉上眼睛,慕卿也顧不得什么禮數之類,他湊了過去,晃了晃姬奕,說道 “殿下,你不要睡!” 慕卿感覺手中的溫度實在駭人,于是試了試那依然變得十分guntang的額頭,難免心焦如焚,只期望千鳥盡的人快快趕來,他只怕太子撐不了多長時間,又怕他再睡,于是便說話,姬奕嗯了兩聲之后,便笑了一下,有氣無力的說道 “卿卿,以前沒發現,你怎么還能,這么聒噪啊……” 還不是害怕你一睡不醒,慕卿心里默默說道,只是沒有明說,又去看著他,還是沒忍住,說 “殿下,你不要睡,一會兒咱們就能得救了。” 然而姬奕只是眨了眨眼,表示自己聽到了,卻是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那衣衫半干了,便被慕卿取下來搭在姬奕的身上,他坐在一旁,看著那火光,不斷的撥弄著,又忍不住去看姬奕,太子殿下很少——或者說從來沒有這么虛弱的時候,叫慕卿在擔憂之外,又格外有一種新奇的感覺,那并非全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知——原來一向表現的無所不能的太子殿下也不是無堅不摧的,而另外一方面,叫慕卿又覺得這樣的太子殿下,別有一種格外吸引人的神情。 或許是只吸引他一個人罷了,慕卿看著姬奕此時的形態,忽然便覺得,若有玉山將傾,也不過如此了。 而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聽見一聲啼鳴的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那是一只巨大的鷹,在慕卿的頭頂盤旋了幾圈之后,才降落下來,而后從鷹背上跳下來一個人,年歲不大,褐衣短打,從鷹背上輕巧的跳了下來,到了慕卿面前,看了他一眼之后,才立刻單膝跪地,說道 “云鶯見過主人。” 這是千鳥盡的人,從天羽輕騎篩選下來的人所組成的一個組織,武力或許沒有天羽輕騎那般超越常人的厲害,但是其余方面,也差不離多少。 慕卿朝他點了點頭,又問道 “只你一個人過來?” 那少年便說道 “我先來一步,鵬哥他們劃船來的,再過一會兒應該就到了。” 慕卿便嗯了一聲,又不說話,那名叫云鶯的少年便站在一旁等著,又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這兩個人,他是從來沒有見過太子的,就連慕卿這所謂千鳥盡的主人,其實也只是見過一兩面而已,也曾聽入京述職的人說他們的主人看著就像是太好脾氣的人,一番接觸之后果然是太好脾氣了,又說他們千鳥盡這樣雷厲風行賺錢有道消息迅捷的全方位發展的組織,帶領的主人不說驚才絕世,怎么也輪不到一個和氣生財的人來管理,說的倒也十分誠懇,結果再到述職的時候,卻又搶著去,也是搞不懂他們的心態。 而如今近距離的接觸,云鶯試圖從眼前這個人身上看出什么非同一般的地方,結果卻一無所獲,看起來完全是很平常的一個人嘛,就連容貌,也沒有旁邊那個被戳了一個洞的人來的驚艷。 而沒有等多長時間,便有船過來,云鶯將船引到岸邊,便有人過來幫忙負責太子進去艙內,自然是帶著郎中前來,只是看著那血淋淋的傷口,又不免叫人咋舌,說不愧是太子殿下,這么重的傷,竟然還能清醒著,實在是太堅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