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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酒卻是緩緩搖頭,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朝變法便如刮骨療毒,你父皇擔心此舉引得朝中動蕩,還是堅持徐徐圖之。” 少年嘆了口氣,別過臉道:“我怎會不知此舉會令朝中動蕩,只是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既是刮骨療毒,必然傷筋動骨,既是傷筋動骨,必有流血犧牲。徐徐圖之固然穩妥,只怕其他各國不會給我們徐徐圖之的機會。” 釋酒輕點了一下頭算是認同,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他執意如此,我也不便強求。” 少年深吸了口氣,他自小與與國師相處的時間比與父皇母后加在一起還多,對國師的性子自然十分了解。 對于朝中政事,國師向來只會在國主需要他的建議時才稍作提點,至于采納與否,他都不會干涉。 此次他會主動與父皇談及變法,定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會出口,對于國師而言,已算得上仁至義盡。 少年靜了片刻,道:“父皇對國師一向敬重,既然連國師也勸不動他,想來確實再無轉圜余地了。” 釋酒扭頭看向夕陽落盡的海天之際,盯著天邊正在緩緩聚集的烏云,道:“日落月升,江河東盡,終非人力所能移。盡人事聽天命,你既已盡人事,便無須過多自苛,順其自然吧。” 似乎是預示著驟雨將至,自海面吹來的風里多了幾分濕潤。 少年看著釋酒的側臉,驀地想起了那句“分久必合”,不禁苦笑了一下,道:“國師,我遇見一個和你很像的人。” 釋酒回過頭來:“哦?” 少年看向天邊烏云,道:“你們談及天下大勢,連口吻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云淡風輕,一樣的事不關己。 釋酒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站起身輕輕撣了撣長袍,道:“好了,看樣子快下雨了,下去吧。” 少年搖了搖頭,道:“父皇令我在此罰跪,我……” “無妨,”釋酒不以為然地打斷他道,“他罰你也不過是在朝臣面前做做樣子,你也跪得夠久了,走吧。” 少年低頭猶豫片刻,終是點了點頭,起身揉了揉跪麻的雙膝,彎腰拿起地上的葫蘆遞給釋酒,跟著他轉身下了樓。 腳步聲漸遠之后,水鏡放下了手中掀開的瓦片,翻身順著塔頂的弧面往下滑了幾分,單手掛著檐角低身往下一蕩,轉眼便輕巧落在了頂層地板之上。 夾雜著水氣的海風從他臉頰拂過,撩動了他的發絲,也撩動了他的廣袖和衣擺。 他低頭看了看翻飛的衣擺,站在這空蕩的塔頂,心底忽然生出些許從未有過的茫然。 或許是那少年關于“過客”的言辭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此時他竟是沒來由地想起一個此前一千多年都未曾深究的問題。 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這念頭在心底隱秘之處悄然破土,張牙舞爪地擠出一棵嫩芽來,搔著心尖有些微癢,似乎還有些尚未成熟的青澀。 他不知自己為何突然冒出如此怪異的念頭,自嘲般地聳肩輕笑了一聲,挑了挑眉,抬步順著木梯下了塔去。 …… 子夜之后,斜風微涼。 從傍晚便開始醞釀的大雨終于如宣泄般滂沱落下,雨幕將整座宮城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鱗次櫛比的亭臺樓閣在夜色里顯得沉靜而莊重。 伴隨著一盞盞油燈熄滅,一處處寢殿陷入黑暗之中,這個時辰,大多人都已入睡,唯有值夜的宮人們還三三兩兩聚集一處,或閑談胡侃,或喝酒賭錢,或笑或鬧也都壓低了嗓門,轉為了窸窸窣窣的竊竊私語。 此時雨聲就像是天然的遮掩,水鏡在宮中殿宇間輕巧地起落,那習以為常的姿態仿佛是在逛自家的花園。 水鏡對皇宮地形很熟,不僅是虞國皇宮,這千百年來他幾乎已經逛遍了這世上每一處角落,各國皇宮構造他都了如指掌,甚至清楚每一座殿宇的主人。 一處回廊轉角的陰影之中,水鏡背靠廊柱看了一眼不遠處提著油燈從殿中退出的兩個的宮人,目光落在了那座寢殿之上。 不消片刻,殿中燈火熄滅,窗中陷入黑暗。 水鏡勾起嘴角笑了笑。 可算是睡下了,這整個虞宮除了值夜宮人,怕是就你最能熬了。 他直起身腳步輕快地穿過回廊,到了寢殿近處,伸手勾了勾窗框。 很好,沒關嚴。 他緩緩將窗打開,雙手撐著窗沿翻身一躍,輕巧落入了屋內。 今夜沒有月光,身后大雨劈啪作響,屋里很暗,水鏡站在原地稍稍停了片刻才勉強習慣了眼前的黑暗,輕手輕腳地往前走去。 剛走了沒幾步,他突然腳步一頓。 前面有團黑影。 這是人?還是……木樁? 若是個人,看這身高得是個孩子? 不不不,這里怎么會有孩子,難道真是個木樁? 水鏡在原地眨了眨眼,心中千回百轉,還未決定好要不要繼續向前,忽聽那黑影幽幽道:“來了?”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水鏡松了口氣,笑罵道:“你這什么毛病?大半夜坐這兒不睡裝木頭也就罷了,不睡你熄燈作甚?” 黑影從鼻中發出一聲哼笑,站起身走到一旁,一邊點燈一邊戲謔道:“我若不熄燈滿足你這摸黑嚇人的惡習,恐你能在外頭淋雨守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