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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裕興祿乃是大鑾國中老字號,招牌下除當(dāng)鋪外還有錢莊、驛站、客棧、鏢局等諸多產(chǎn)業(yè),遍布大鑾國中各地。 其背后的掌舵人手中有一塊名為“御金令”的信物,國中所有裕興祿分鋪的主事司理都是認令不認人,只要見了御金令便要依令行事,不得有誤。 而面前的這位煙雀姑娘便是這一任的掌令人,各家司理都稱她為“東家”。 只不過,這位東家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朱司理上任十余年也攏共才見過她兩次。 很不巧,兩次都是半夜在醉云閣顛鸞倒鳳之時被她從床上提溜下來核賬。 因此,老當(dāng)益壯的朱司理一看見她,身體立刻就有了某種不適的反應(yīng)。 伙計站在一旁,見平日里眼高于頂不可一世的朱司理被一個姑娘堵得大氣也不敢出,便知道眼前這幾個定非常人,提心吊膽暗自慶幸:還好剛才憋得好,沒嘴賤將人給得罪了…… 銀鑼松開朱司理的胳膊,走回季青臨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位是季公子,今日來典當(dāng)些東西。” 說完,她皮笑rou不笑地環(huán)抱起雙臂挑眉道:“對了,方才聽說朱司理昨日忙到深夜才睡下,這么早擾了您的清夢,還砸了您的寶貝茶壺,可真是不好意思啊?” 銀鑼刻意加重了“深夜”二字,朱司理一聽大驚,連連擺手上前堆笑道:“哪里、哪里的話,咳咳,開門做生意嘛,起早貪黑是常事,況且那茶壺……” 他瞥了一眼地上碎成渣的茶壺,強忍著心痛勉強笑道:“也、也不值幾個錢……” 銀鑼依舊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并不打算接茬。 朱司理心下慌亂,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對著季青臨憨笑道:“不知這位……貴客,要典當(dāng)些什么?” 季青臨看著朱司理的反應(yīng),這才完全信了方才銀鑼所說的話。 還真是個古怪的人……大清早被人從被窩里鬧起來,還砸了店里的東西,竟然還能笑得如此……諂媚? 季青臨剛欲出言,身后的解無移卻是先開了口:“我等聽說朱司理惜才,裕興祿不僅可以典當(dāng)珍寶,也可以典當(dāng)詩文。” 他的口氣波瀾不驚,卻是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 朱司理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解無移,我惜才?我怎么不知道?還有,典當(dāng)詩文是幾個意思? 他雖知道這人是和東家一起來的,但又不清楚他的意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半天不知該怎么接話,卻見解無移就那么平靜地看著他,仿佛絲毫沒覺得自己說了什么讓人吃驚的話,只是在等他回答。 朱司理呆呆眨了眨眼,半晌后只好硬著頭皮扯出一絲假笑順著答道:“沒、沒錯,我惜才,惜才。” 季青臨這才放下心來,禮數(shù)周全地拱了拱手客氣問道:“不知貴店這詩文是怎么個典當(dāng)法?是按數(shù)量還是按質(zhì)量?有沒有什么特別的要求?” 朱司理:“……” 數(shù)量?質(zhì)量?要求? 這種問題要怎么回答!? 他看向解無移,目光呆滯,像個傻子似的癡笑:“呵、呵呵、呵呵呵……” 季青臨莫名其妙,這人什么毛病?我問他問題,他看著解無移呆笑作甚? 想著,他便也轉(zhuǎn)頭看向解無移。 解無移面不改色從容道:“我聽說從前是以春為題,自作他作皆可,一首一文,五十首起當(dāng)。” 銀鑼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一首一文!?這得寫多少才能換頓飯錢? 她頓時有些凌亂,心說先尊這到底是在幫公子……還是在坑他? 朱司理哪里還管得了那么多,見解無移已是給了臺階下,趕緊連連點頭附和道:“對對對,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以春為題……自作他作皆可……” 季青臨沉吟片刻,抿了抿唇,心中已經(jīng)開始盤算自己能寫出多少有關(guān)春的詩文來。 自作他作皆可,也就是說并不一定非得是自己所作,但他在腦中回憶了一番,以往讀過的詩文著實沒幾篇與春有關(guān),所以恐怕大部分還是得由自己現(xiàn)作。 過了片刻,他看向解無移問道:“我們需要多少錢?” 解無移言簡意賅道:“多多益善。” 朱司理此時滿腹疑惑:東家他們這是來要錢的?那為何不表明身份直接拿錢,誆這小公子寫詩作甚?難不成這小公子是位名家,東家要收藏他的筆墨?可一首一文也太不值錢了吧…… 他想了許久,才猛然想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定是這小公子遇到了什么難處急需用錢,東家又想讓他盡可能多寫,所以才把價壓得這么低! 如此一想,他不禁心中感慨:無jian不商啊無jian不商,東家果然不愧是個商人,還是個大、jian、商! 第23章 青山融雪百鳥臨 朱司理沉浸于自己的精妙推斷,不住地撇嘴點著頭,季青臨卻已是沖他禮貌問道:“不知貴店可有紙筆?可否借來一用?” 朱司理連忙回過神來:“哦,有有有,公子不妨隨我去后院書房,那里比較清凈,這前堂一會兒人就要多起來了,難免聒噪嘈雜,別擾了公子的文思。” 季青臨點頭道謝,三人便隨著朱司理往后院行去。 到了書房之中,朱司理將主案上的賬本收拾了一下,騰出地方來給季青臨作詩,又殷勤地請解無移和銀鑼在一旁桌邊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