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身份(叁)
“豎子無謀!” “妄想著靠翻案謀求上位,胡鬧!” 眾人看向面上依舊云淡風氣的那人,等待著圣上的發落。 十年前那場造反大案,不僅牽扯到圣上同母胞弟,也牽扯到幾名開國重臣,像是一根尖刺狠狠地扎根在圣上的心窩里,如今在朝臣面前狠狠地揭開傷疤,無異于在天子龍顏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 最后結果也沒讓他們失望,雖然岳仲魁得以平反,追贈光祿大夫,其夫人追贈2品誥命,而他的兩個女兒脫離奴籍。但是岳家無男丁,兩個女子又能翻起多大的波浪? 而好笑的是,歐陽醉所做的這一切竟然只是為了他的夫人,而那名女子竟然只是岳家之女。為了那名女子,瞞了滿朝文武十年,真是膽大妄為。 而歐陽醉經此一事,功過相抵,不僅奪去大理寺少卿之位,御衙門統領之職,只留一個侯爵勛位,大好前途被自己親手毀滅,幾個老臣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免多了幾分輕蔑。 原本以為歐陽春是個混不吝的紈绔,這個被給予厚望的天之驕子,竟然更是個沉迷美色的碌碌之輩。 而那些造假的老臣,更是沒有被追究,朝堂之上恢復為一派祥和之景象 而淪為閑臣散軼的歐陽醉依舊云淡風輕地謝主隆恩,面上還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對此事頗為滿意。 只是他回到自己位置時,眸光似是不經意間掃過聶涼。 聶涼回過頭,見到歐陽醉對自己報以一笑,他斂去眸光,轉過頭去,卻又見到鄭國公也在回頭注視著他。 后面大多還是各部吹噓去年民生清明之事,朝堂之上又恢復和氣歡暢的景象。 當各部該說的話說完,該夸贊的夸完,只見內侍官宣布退朝,圣上便率先離去,不知喜怒。 待陛下退下,文武百官假模假樣地湊到歐陽醉面前拱手慶賀,有夸贊他,有明捧暗嘲的,只是歐陽醉寵辱不驚,面對圍上來的百官,只是但笑不語。 “白老,許久未見,晚輩有禮了。”歐陽醉越過湊過來的朝臣,看到已經在往外走的鄭國公白景風,連忙拱手行禮道。 白景風面容嚴肅,見到此子在自己面前恭敬的模樣,只是淡淡道:“白家與歐陽家原本并無太多往來,賢侄不必如此恭敬。” 歐陽醉卻垂首道:“白老乃內子家父之恩師,自然也是小侄恩師,令愛也與內子姐妹情深,禮數自然是不敢忘。” 聽到歐陽醉的言語,原本波瀾不驚的臉頓時恍然變色,他呼吸猛地一停,而后顫抖著手指說道:“令,令愛,你說的是誰?” 而跟在白景風身后的聶涼,聽到此言,藏在衣袖的手指猛地攥緊,視線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向歐陽醉的身上。 誰知,歐陽醉只是無辜地抬起頭,眸光清澈得像個稚子,說道:“內子曾說過,她還未淪落之前,與白家jiejie關系甚好,沉淪的那些年,還不忘白家對她的栽培。” 白景風濃眉緊蹙,審視地看著歐陽醉那張儒雅又純良的臉,終是說道:“小女比令夫人大上七歲,自然是要多照顧,只是時光已遠,往事莫要再提。若無其他事,老朽先走一步。” 說完急切地掠過歐陽醉,大步朝著宮外走去。 聶涼停在原地,凝視著笑的無辜的男人,說道:“看文煦公的樣子,怕是要迫不及待地去找令夫人了。” 而歐陽醉還以一笑,說道:“文成兄此話怎講,小弟我不過是被褫奪官職的散軼大夫,既然官場無情,只能寄情山水放蕩形骸,說起來,文成兄官復原職,又成了御衙門統領,小弟還未曾向您道謝。” 聶涼卻只是笑了笑,面對歐陽醉的自嘲沒有表現出任何得意的模樣,只是說道:“文煦兄這一出苦rou計想來令夫人定是會臨表涕臨,只是愚兄不知,你為何要在白伯父面前提及失蹤多年的愛女。” “唉。”歐陽醉嘆氣搖頭道,“說起來,小弟聽說胡五娘不知惹上何人,竟下了江湖追殺令,想來文成兄公務繁忙,也不知是否能騰出時間來處理,若是讓白國公真痛失愛女,那可真是人間悲文啊……” 聶涼嘴角微牽,似乎并不緊張:“胡五娘那鄉村農婦與白伯父又有何關系,文煦公莫要做過多猜測,令白伯父空歡喜一場。” 歐陽醉看著眼前俊美又英氣的男子,笑道:“文成兄自幼寄居在白府,與白國公情同父子,這段感情真是讓人艷羨。不該說的話小弟以后自然是不會說了。” 聶涼輕輕頷首,道:“勸文煦公還是少做計謀,令夫人至純至性,或許——” “文成兄還是多想想自己吧。”歐陽醉臉色一凜,決然地打斷了聶涼的話,眸光也轉瞬變得殺氣騰騰,只是嘴上倒也溫和:“可憐文煦兄苦戀追尋多年的女子竟癡纏我單純的小奴兒,文成兄是該多想想怎么讓那女子心思放在你身上。” 說完,他沒有告辭,只是拂袖轉身,匆匆離去,只留下聶涼一人。 而聶涼仿佛雕像一般佁然不動,只是眸光平和地看著離去的那人,良久,邁開步子,翩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