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刺殺(一)
那幾日,如夢如幻。 她成了高貴的門閥夫人。 享受了超出普通人的待遇,所有人見到她都低頭哈腰,她穿上了綾羅,吃上了珍饈,不用面具示人,不用擔心任務沒有完成,也不用擔心明日會不會犯下殺戮。 可是夢終究是夢。 當歐陽醉命令她除掉岳夜時,她就知道,自己的這場夢已經結束了。 她沒有說任何違抗的話語,幾乎是主人一下令,她就立馬轉換了自己的身份。 她脫下價值連城華麗萬分的襦裙,換上了緊身勁衣,拆開了滿頭珠翠,只用一根細長的繩將頭發緊緊束住。 一切順其自然。 主人說了什么,她沒有聽的太清楚,只知道,她不得不殺人。 主人賜了一把短劍。 見血封喉。 “這是你最后一次任務了。” “屬下必定完成任務。” 岳晨站起身,沖著俊美欣長的男人深鞠一躬,扭頭就走。 歐陽醉看著女子略顯孤寂的身影,突然瞇著眼,心臟仿佛被抓了一下。 只要完成這一個任務,她就徹底成為門閥夫人了。她不知道,岳夜如今還是個奴籍,死了也不過叁十兩銀錠子的事。 為什么她卻視死如歸的模樣。 但是她不會求死的。 所以他凝著女人的背心良久,終究是沒有叫住女人。 岳晨一路向東南方向,邁過山嶺來到一個小鎮。 風餐露宿了五天。 可是這樣的日子,雖然自己似乎很久沒有經歷過了,她卻完全沒有覺得不適。 她知道,暗閣中還有人在一旁盯著她。就像當年她盯著別的殺手一樣。 如果失手,也許她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岳晨笑了,死前做了那樣的夢,倒也是一番不同以往的體驗,死而無憾。 她穿著黑衣,騎著馬肆意地游走在官道,從不掩飾自己的奴印,別人異樣的眼光她也不甚在意,只是為了找到她的目標。 一擊必中。 五天,她騎著馬,進了小鎮。 幾乎是剛進到小鎮,就看到了暗閣留下的記號。順著記號走了下去,來到一處小院。 院落很蕭索,看起來有許多年沒有人修剪打理,地上積了厚厚的樹葉和灰塵。一串腳印落在地上,岳晨順著腳印走著。 倏然,聽到頭頂稀稀疏疏的聲響,岳晨仰起頭,只見郁郁蒼蒼的老樹上坐著一個白衣飄袂的女人。 陽光很烈,樹蔭卻很密,將刺眼的光割成一片片細碎的光斑打在她的臉上。 “咦?”女人從樹上跳下,上下打量著岳晨,道,“在下雪舞,不知姑娘是……” 雪五,雪字科? 岳晨看著眼前的女人,沒有見過。上一個雪五死后,她就沒見過新的雪五。 看著她年紀很小,也許是剛剛訓練出來的孩子。 因為雪五的眼眸里也沒有沉浸暗閣多年的孤寂,而是活在陽光下肆意灑脫的模樣。 “咦……”雪舞笑了笑,從懷里掏出一塊方帕,對了對上面的臉,驚訝道,“這天下竟還有一模一樣之人。” 岳晨低眉垂眸掃了一眼方帕上的畫,臉色一變,抓住那張方帕,狠聲道:“她在哪。” 雪舞一時躲閃不及,見到方帕被搶也不生氣,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兩只眼睛彎了彎,笑道:“就在這個小鎮里咯。” 岳晨沒有動,雪舞繼續說道:“不過,你這般過去,什么都做不了。” “首先,你額上的奴印,就進不了客棧。”雪舞抬起手,伸出手指,點了點岳晨的額,沒有用力。 岳晨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女肆無忌憚的模樣,開口說道:“你的規矩呢。” 雪舞眨了眨眼,反問道:“規矩是壓抑人性的,只要事情辦得好,規矩什么的自然是拋開來的。” 雪舞笑著看著岳晨一張明明站在陽光下卻還是沉如墨的臉,說道:“其實你額上的字寫得還挺好。” 岳晨的臉皺了一下。 “不逗你了,一點也沒意思。驛館叁號房,你會遇到你想遇到的。”雪舞拍了拍她肩上的灰塵,“風塵仆仆的,可真是辛苦。話以帶到,不送。” 說完雪舞扭過身子,一條長長的辮子掃過岳晨的面前,隨后縱身一躍回到樹上,竟躺在樹干上,聲音悠長:“她只有在酉時才會回驛館。” 回答她的,只有岳晨沉默孤寂的身影。 雪舞哼著沒有調的小曲,哼了一半,一陣風過,一個男人倏然出現在她的身側,說道:“沒想到歐陽醉竟然真讓她們姊妹相殘。” 雪舞看到男人,雙腿交迭換了下順序,聲音嬌嫩道:“五娘準備好了沒。哎呀,看不了好戲真無趣。 花七說的果然沒錯,岳晨那個小丫頭可真單純啊……看著就想好好逗弄一番。”